第二十三章 深秋落叶（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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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苏幼萱，胡微蓉的身体总归是更强健一些，起码她怀胎这几月很安稳。陆云卿很久都没有回家了，天气渐渐变冷，胡微蓉的心里也染上了寒意。他是真的躲着自己，虽然也没什么强求的，自己也不会在意京城那些少妇的闲言碎语。陆家的地位摆在那里，总归是不会受委屈的。

正在写写画画的时候，小翠牵着陆玖轩的手走了进来，她早就让陆玖轩免了那些琐碎的礼数，但是一个孩子天生的教养是改不了的。胡微蓉真的很满意这个孩子，当陆玖轩把头轻轻靠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时，她下意识想让腹中的这个孩子与陆玖轩做一对好兄弟。

七八岁的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陆玖轩也有点猴精的样子。他常常会从夫子的课上溜走，然后出去逛逛胡同中的集市，面对冰糖葫芦，拨浪鼓，驴打滚，他没一样不想买。可是身上没有钱，陆云秀不会给他钱。陆云秀早就知道他会溜出去玩，哥哥生的小孩不淘气才怪。

不过陆玖轩的课业并没有落下多少，胡微蓉会好好的教给他。陆玖轩也喜欢跟着娘亲学习，胡微蓉也知道他是个泼猴，所以教他的大部分都是有趣的知识，让他玩着玩着就学会了。不过胡微蓉也不会给他钱，她怕陆玖轩在外面吃东西吃坏肚子。

陆云秀和嫂嫂的关系并没有多好，她心里还是喜欢苏幼萱，哪怕她有点单纯的过分，但是小时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丰富多彩。胡微蓉也没有刻意的去讨好她，她不是善于拉拢人心的性格。两个人在自己的屋子里做着自己的事，互不打扰，倒显得有些和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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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枫叶染红之后就落了下来，铺在地上像给黝黑的砖盖上了霞衣。踩在上面细细碎碎的响声听的人怪舒适的。胡微蓉享受着这样的宁静，可是她还是吩咐下人把地面扫干净了，她是陆府的大夫人，得保持自己脸面的干净。不过有片叶子被风刮起来舞了一阵落到她身旁，被她捡起来夹道书里了，红彤彤的喜人。

不知是春捂秋冻在陆玖轩身上并不灵验，夜里他还是发烧了，胡微蓉心疼的看着他咳嗽到通红的小脸，抚摸着脸颊上滚烫的温度。吃过府里的大夫开的药方，说是躺上一夜就没事了，就是这一夜，胡微蓉没合过眼。陆玖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讨水喝的时候，看到的正是那一双疲惫又充满关切的眼。

他从见到她的这一刻就认准只有这么一个娘亲了。

只有这一个娘亲，这是陆玖轩哭着跪在陆云卿面前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府上的大夫写信给大少爷说，大少奶奶会足月生产，务必十月末十一月初赶回。可是千等万等，等到胡微蓉难产危在旦夕之时也不见他有动静。产婆使劲使劲的呼喊声，身下传来的剧痛，和无力可使的绝望感，汗涔涔的胡微蓉心里没有一点底，小翠在一旁急得只掉眼泪。陆云卿连一点依靠都给不了她。

哀嚎声从凌晨一直持续到黑夜，陆云卿才姗姗来迟，可他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就转头进了书房，只留下一句话，当务之急是保小。门口的大夫急得直转圈，他压根不敢把消息带进去，陆玖轩看着冷漠的父亲，从门口就开始跪下哭，恳求父亲能说点好听的话，让母亲有劲保平安。他跪在陆云卿面前，把头磕得咚咚响，说：“我只有一个娘亲。”

陆云卿觉得可笑的不得了，大夫都解决不了的事，他说几句话又怎么能缓解。若真的能行，苏幼萱就不会死了。突然又想起了伤心事，看着儿子不认亲娘那不争气的样子，陆云卿心中压着一团火气，快步走进里间推开大夫和产婆对着胡微蓉就说：“好好的少爷都被你教坏了，能生就生，不能生就去死。”

说罢转头就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和瘫在床上嘴唇发白的胡微蓉。她可能做梦都没想到，心心念念的丈夫在自己难产之际对自己说的唯一一句话竟然是让自己去死。可能悲愤真的能化成力量，第二日破晓的时候，婴孩的啼哭扯破了黎明。

万幸的是胡微蓉的命也保住了，大夫惋惜的说这辈子都不能生育了。胡微蓉心如死灰的躺在床上，能不能生育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在此刻，哀默真的大于心死。

又是一个少爷，陆士庭高兴的胡子都吹了起来，不过这次没有那么多地分给他了，城北的那块地的原住民怨声载道的，他已经派人去秘密处理了。他捧着小孙子，如获至宝的说，会把陆府的家产都传给他。此时陆云卿又不乐意了，为什么不给大儿子，陆士庭让他滚出去思过。

胡微蓉不在乎这些，陆云秀也不在乎，自己的势力已经很大了，陆家的家产传给哥哥的儿子是早晚的事情。唐家才是最重要的。看着襁褓中的孩子，胡微蓉正打算给他起个好名字，陆云卿就一纸信件传了过来；“二子，玖字辈，名辕，已经计入族谱了。”

陆玖轩，陆玖辕，轩辕，看着就像是第一个名字的附属品。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胡微蓉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又来了，翻开书页，那片红彤彤的树叶早就掉在地上被不知道什么人踩得稀碎，连同她的心一样。

胡微蓉还是抑郁了，像秋天过去后寂寥的冬。

陆玖轩看着憔悴的娘亲，她每天连弟弟也不抱，就是呆呆地躺着，坐着，脸上也没有往日的笑脸了，也不写写画画了，他好心疼这样的娘亲，那不闻不问的父亲真的对不起自己的娘亲。但是哪怕这样，胡微蓉轻轻抚摸着陆玖轩的小脸，对他说：“以后要和弟弟做好兄弟呀。”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胡微蓉偶尔拍着襁褓中的孩子，慢慢的摇着，哼唱着自己编的歌谣，看着孩子熟睡的脸，轻轻呢喃着：“远亮，远亮。。。”

就像她不能光明正大的喊孩子的名字，她也原谅不了自己，原谅不了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