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更近一点（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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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王蓝田推开了班主任办公室大门，她理直气壮的希望班主任重新安排座位，理由是班主任新排的座位表太专断了。现在的座位是大家刚分班的时候自由组合的，前后左右都相处的很好，而且没必要谨小慎微地严防每一个学生早恋，男女同学坐在一起更有利于相互学习，因为不坐在一起该早恋的难道就能遏制助吗，况且早恋也不一定影响学习，相互进步也说不定呢。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觉得王蓝田就像个被压迫的工人阶级领袖，于是再被王蓝田拉着一起去的时候并没有反抗，而是鬼使神差的觉得可以给王蓝田站个脚助个威什么的。

不过她的小心思也只有自己知道，这种侥幸的愚蠢也不过如此了吧。原本他们隔着一个人和一个过道，极其偶尔晚自习的时候也能半推半就的跟王蓝田串个位置靠近一点，现在不行了，新的座位表发下来，他们之间甚至能给教室拉出一个完美的对角线将世界一份为二。

她习惯了现在的距离，想不出更远的日子里，她要怎么隔着整整一间教室，再去偷偷打量，那是她分班一个多月以来的小小乐趣，无论是上课下课还是仔细的时候，她习惯了探一探着身子看看他在干什么。

万万没想到，他们的阴谋还是得逞了，顾小南甚至觉得自己蠢的可怜。王蓝田不知道哪来的执着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感染了自己，私心觉得或许、万一、有可能、说不定，他们会调到一起，不在一起也没事，哪怕更近一点也是好的。

只是自己忘了仔细算一算概率和班主任用心良苦的程度，那天的晚自习，班主任一直坐在讲桌前监堂，他不时抬头看看班级的状况，又低下反复在纸上涂涂改改，因为他老人家顺势把座位又重新组合了一番，这次充分考虑到大家身高视力和学习成绩的相互组合搭配。

第二天班主任郑重其事地把一张纸贴到讲台上，告诉大家当天下午放学后大家把位子调一下，座位表在讲台上，叮嘱班长刘恺晚自习之前督促大家调完。刚分完班不久，以免新的任课老师分不清谁是谁，这张座位表便顺理成章的被贴了讲桌上，直到过去很长时间纸都烂掉了，顾小南才趁着值日擦讲台偷偷地揭了下来。

重新调整座位的结果让人哭笑不得，因为他们调到了同一个组，顾小南在第二排，他在第五排，顾小南在最左侧，他却在中间。后来她又偶尔试着上课怎么才能自然不做作地借故回头偷看他一眼，也不知花了多久适应，她才重新习惯了现下的距离。

就这样，她偶尔打着跟后座同学说话的名义或者上课的时候装作听到奇怪响动向教室后排张望，很多次碰上他的眼神又匆匆回过头。多次之后，顾小南鼓起勇气，也敢在偶尔四目相对的时候克制的假装无意识地多停留一两秒，这是他们之间的一点默契，至少顾小南是这么觉得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站在五楼走廊上看向篮球场凌空腾起起投篮的少年，心中满是欣喜，球场上人很多，但只有他那么近那么生动，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是仍然能够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穿着红色球衣的男孩。或许有那么几次他的目光也会略过这个走廊的位置，或许她也看到过这个双眼放光的少女，而且确信地跟同伴说：“她是在看我的”。

闲暇时的女生宿舍，总会讨论起班级里的几个扎眼的男生，“李梧川”三个字在宿舍提及的频率越来越高，当然还有几个其他男生，比如舒新航他是个高干子弟，家里条件很好，人高大帅气，校男球队最受追捧的男孩之一，虽然球技不是上佳不过一副好皮囊足够迷倒万千少女；比如林东明学习很好，斯文秀气，人缘也相当好，一些苦学不得其解的女生总爱找他请教，从不拒绝；比如刘恺虽然是班长，但是像个小孩子，没老师的自习课，纪律实在乱的不行也偶尔吼一嗓子制止，不过说完自己常常绷不住笑场然后场面彻底失控……

或许因为在意所以越发注意，顾小南分明觉得那三个字被说起的越多，越好象是有人在告诉她什么，好像有些小心思就要被人看穿，她觉得所有的话都是说给她听的，像有风要吹破窗户纸，甚至窗户都摇摇欲坠，因为每次提及那个人她都分明感觉到自己异乎寻常的兴奋，仿佛只有借着别人的话题才能稍稍抒发一点感情，外面的人分明看的到里面的一举一动。

这就是为什么当她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居然采取了这种看来来并不合逻辑的态度，像幼稚的幼儿园小朋友越喜欢跟谁在一起玩越爱欺负谁类似，她想用伪装包裹好自己，别人越是提及她越是不动声色，越是避免跟他的正面或直接接触，生怕被人拆穿，拆穿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得到自己接受不了的结果，那是顾小南的一线生机。

但是喜欢就是这么毫无由来，临到自己谁都说不出原因，仅仅是因为几次微不足道的接触，但就是忍不住在看不到他的时候想他，在看到他的时候想引起他的注意。

女生宿舍生活的重要一个环节就是熄灯之后，大家窝在各自的小床上畅所欲言谈人生谈理想，或者谈论班上男生女生那点事儿，一时兴起的排列组合也是常有的事，偶尔说起谁和之间的要好非同一般，大家总是千方百计的解释否认，直到林月华，至此她才恍然明白为什么近期那个名字总是被反复提及。

顾小南是个能沉住气的，但也是从这里开始她就失去了先机。她惯于隐藏自己，惯于找一堆理由，惯于畏畏缩缩，那时没想到以后，只觉得喜欢不用握在手里只要能天天看到就好。

同时她又同情于同道中人的坎坷，像糖果屋外没钱买东西的小孩，她稍稍驻足却不敢停留，怕被路人看出窘迫。林月华就是另一个得不到糖果的自己，微笑着看向橱窗里，有时候也进屋转一转，有意无意的跟身边的人提起对糖果的喜爱，说起糖果的营养成分，聊起糖果的包装，还有靠近糖果时呼吸到的那种暖暖的香甜。

不同的是她在争取，自己还在保留。

即便如此，顾小南偶尔还是会在上课或者自习的时候抽空往那个熟悉的位置匆匆看上一眼，他们的默契有时还是灵验，她侥幸但依然保持沉默，每每碰上只能装作看向别的地方才美滋滋地回过头。

她跟他的故事还没开始，他跟别人不过只是另一个故事罢了，暗恋是少女的蜂糖，这个事情本身就很甜蜜，反而因为林月华的带入，她觉得离他的世界更近了。

回首再看，或许是当时年少感情也不够深，不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分享的，一旦拥有就必须完全占有，之所以那么自如应对，也或许是因为从未拥有所以大度，所以自始至终她向来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