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家”的诱惑（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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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穆拉德摆出的排场十足。就在两人落座不久后，十余个贵族着装的人被哈瓦奇领着排成队走到易卜拉欣面前，他介绍道：“陛下，他们都是山里的蛮酋，仰慕您的天威，不仅主动皈依正道，听闻您莅临还特来朝贡觐见。”

穆拉德一边说着，被介绍的部落首领们闻言主动低头弯腰以示恭敬。这一提前安排好的“开场节目”让易卜拉欣感到惊喜，此次献媚无疑是在告诉他对半岛内陆的统治并无大碍，在可见的未来不会失控。

“可以，关键还是你教化有方。”他摆出笑脸表扬附庸。

见万王之王微微颔首，蛮酋们一一上前用着不同于阿塞拜疆语的突厥方言或库尔德语向他作简短的自我介绍并行跪拜礼，并献上象征性的纪念物。

穆拉德甚至考虑到了易卜拉欣的习惯，还提前准备了一批财物方便他回赐。筹备之周全让他感到十分舒适，对其能力的信心稍稍提升。

随着宴会的开始，现场的肃穆氛围逐渐轻松起来，正菜、点心、饮料一道道地呈到宾客面前，所有人都沉湎于享用罗姆御厨烹饪的各式伊朗、土耳其和希腊佳肴，并随意交谈起来。

在他人交谈的嘈杂声中，先化作饕餮的易卜拉欣在连饮两杯葡萄酒、吃完一盘牛肉羊肉抓饭和几个土耳其酿茄子才被沙赫库鲁找到谈话的机会。

此时穆拉德安排在宴会中的节目都非常“普通”，都是他在大不里士和伊斯法罕看过无数次的东西，他仅将缠绕在耳边的音乐当做背景声，专注于私聊。

直到作为压轴的几个御用诗人登堂入室，他还没预见到接下来会听到什么。

不知是不是穆拉德特地干涉的原因，他们在现场朗诵的都是极度直白、谄媚的赞歌，统共七首诗，非常成功地将易卜拉欣的注意力拉回。

他沉默地扫视着这些个正操着波斯语、声情并茂的土耳其文人。虽然他们的创作水平一般，但毕竟也是一片心意，不好让他们和穆拉德热脸贴冷屁股，还是在事后给点打赏比较好。

“我们，您的子民，

“在您的光辉下，

“愿为您献上生命与忠诚，

“因为您是乌玛的灯塔，先知的骄傲。

“愿真主赐您无尽的荣光，

“愿您的王座如日月永辉，

“愿您的功绩，铭刻在永恒的书卷，

“世代传唱，千秋不朽。”

几个御用文人行礼退下，穆拉德斜眼偷瞥易卜拉欣，见他面色保持愉悦，正握着水晶杯和沙赫库鲁、哈瓦奇等在场的齐兹尔巴什们谈笑风生，心情彻底放松下来，将镀金玻璃杯中剩余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易卜拉欣的嘴角压不下来不仅仅是因为罗姆傀儡马屁拍得好，二人简短的非正式汇报让他大致了解科尼亚宫廷如今的内部状况。再扭头扫视一圈，这才发现参加宴会的宾客们里只有几个乌理玛戴白帽缠白布头巾，而其余的贵族和官员们大多都“头顶尖尖”的，戴着教团的红帽，看着像是教团内部组织的团建。

但若用教团谢赫的身份较真，罗姆苏丹这招很可能算弄巧成拙，让一群不纯洁的不信者头顶神圣的冠冕？欠圣战了。

好在他更是伊朗的万王之王，即便是更狂热的伊斯迈尔在坐上王位后都必须使用务实的手段维持统治。

“穆拉德卿，你的用人之道颇为明智，完全可称是后世所有封臣的典范。”

虽然他在路上很不爽安纳托利亚的残破现状，但冷静想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指望才被册封到科尼亚没几年的罗姆苏丹能迅速恢复人口、盘活经济，真就只能祈求超自然力量了。

至少穆拉德足够顺从、忠诚，没想着搞什么幺蛾子，作为藩屏和进入欧洲的跳板应该没什么问题。

一直在分心观察宗主反应的穆拉德立马就反应过来，脱口而出：“臣只是谨遵陛下教诲行事，这归根结底还是您的智慧。”

在这可被理解为恭维或阴阳的话语下则是深藏心中被限制的无奈，傀儡可没得选，坚定追随艾哈迈德、穆拉德父子的随从太少，以至于宫廷的多数职位被大埃米尔和谢赫伊斯兰所挑选的萨法维人轻而易举地瓜分了。看结果确可堪称是“模范附庸”。

“奴隶就该这样侍奉主人。”坐在边角的红头贵族轻声向身旁接头交耳。

易卜拉欣随手将已被喝空的水晶杯置于桌面：“我从不怀疑你对正道的忠诚，或许该把科斯坦丁尼耶赏赐给你，还有整个鲁米利亚，从多瑙河到摩里亚之间的广袤土地。”

落入耳道中的话语让穆拉德瞳孔地震。不敢置信，他原以为易卜拉欣会像帖木儿那样将奥斯曼遗产拆分成数个更小的附庸国。结果未来战果的归属就在访问首日的宴会上这样被万王之王敲定了？

不待穆拉德回过神来谢恩，酒足饭饱的易卜拉欣就这样打算留下封臣和满堂的宾客离开至他在科尼亚的下榻处。

宴会中的罗姆人都在慢慢消化这一消息，随同万王之王一同巡游的首席书记官和贵族们则已经习惯了主上的常胜常捷，他做什么决策都自有考虑。

负责记录、起草文书的卡姆兰还是出于习惯地询问：“陛下，您将鲁米利亚全都许诺给罗姆苏丹，日后恐有隐患。”

“这不是正式的诏令，你不必记录。”易卜拉欣摆手打消亲信的疑虑：“要想马跑得快，自然得喂些精饲料，若他有意，日后必然会对整军备战更为上心，过几年西征会更顺利。且要是罗姆宫廷从科尼亚迁至科斯坦丁尼耶或是埃迪尔内、萨洛尼卡等地，那就让他去，圣战先锋本就是奥斯曼家族的使命，安纳托利亚的地位在那时也该调整了。”

“是，陛下。”卡姆兰有些惶恐地低下头，他没想到易卜拉欣会向他如此详细地解释真实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