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山浮灵初相遇,故人桥头再相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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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会?”白衡坐在书桌前,侧身看向张子河,表情有点喜出望外。
白衡来到这里已经过去几月,张子河得知白衡只知道家人样貌却不知道名字,想着这半朽的身子都快入土了,如何经得起千里寻亲这般折腾,索性将白衡收养,边教知识边学技巧也不耽误自己生计,让白衡独立自己去闯荡,自己膝下无子女,也算了却自己一桩心愿。
“嗯,那是在离这不远的一座山上。”张子河在白衡身后盘点着书籍。
白衡跳下椅子离开书桌对张子河兴冲冲言道:“子河叔,我要去!”
张子河回过头看了看满眼放光的白衡故作惊讶的问:“当真?”
“当真!”白衡来到这后每天晨起都与张子河去湖面捕鱼,到了午时便与樵青和渔童学做菜,然后休憩一会,等听到张子河呼喊便醒来在书房学当地历史,到了傍晚便与张子河搬出茶桌与椅凳在门前林中赏月乘凉,有时无月,两人便会享着微风,神游几个时辰。日子过的平平淡淡,所以白衡才回答的如此急切。
张子河似笑非笑的回答道:“不急,茶会在一个月以后,昨儿我收到一个子辈的物什,是山脚老陈头大儿子送来的”张子河在书架旁的柜间取出一个圆筒状的容器。
白衡走过去细细打量:容器两边用檀木密封,檀木上有几个转盘应是机关,中间似乎是白色的琉璃打造,从外面来看完全看不透里面装的何物。
“这……这是什么……”白衡好奇问道。
“嗯……这是那个子辈的随身物,是他祖辈传下的,我与他并非直系所以具体之处也不得而知。”张子河侧过身将容器塞在白衡怀里,白衡下意识紧紧抱住容器,愣愣的看着张子河。
“他应该到了汶水县了,你去迎他一迎,拿上这个从白萍码头打船去柳烟村,在村口前的浮月桥那迎他,那是他的必经之路,钱财,你应该自己准备。”张子河摞下这句话后,头也没回离开了。
白衡倚在门口看着张子河的背影一步一顿的渐渐消失在山林间,不由想到自己的父亲,小城里父亲离去的背影也是这样渐行渐远……
白衡郁郁的回到书桌前坐着心中嘀咕着:“赚钱……赚钱……”不一会儿便趴在书桌前苦闷道:“赚钱好难!!!”
山脚下……
“张叔,白衡才八岁,这样是不是太早了点。”渔童站在船头整理着渔网。
张子河看着白茫的江面微微笑道:“早吗?我八岁已经可以独身游首城了。”
“张叔,他哪能和你比呀,您年少才名谁人不识呀!”樵青边准备茶点捂笑道。
“呦!你们可别太小瞧这孩子,他的才智和心智已经超过很多人了,若细细雕琢打磨必成大器!”说罢张子河戴上斗笠穿上厚绒靴,盘腿坐立在船头:“好了,出发!”
樵青与渔童相视一笑不再言语,两人划起船桨,江面的一朵朵白萍花恭恭敬敬的向两旁散去,留下一道细长的水痕,蒹葭拂拂,微风曛曛,白茫的江雾遮住了小船的影子,而小船的影子却也倒映在一颗颗晶莹的露水之中,一只白鹭扇着白羽掠过江面,倏忽而逝。
汶水县外……
一位背着行囊的布衣少年在乡村泥路间行走,身后还跟着一位个子小小的女孩,少年不时停下回望,女孩只是停下直愣愣的看着少年。
这样持续了许久……
少年终于走到女孩跟前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我只是看你流落街头可怜才给你一个白包包(白面馒头),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养你!”少年语气越来越冷漠,但女孩像是没有感情一样,面无表情的用那清澈的眸子盯着少年,少年气得又转过身继续赶路,依旧是他走一步女孩跟一步,他翻过一座山,女孩也翻过一座山,他停下,女孩也驻足……
少年在路上想方设法的想摆脱这个女孩,他看见地上爬过一只千足虫(马陆),于是从路边折过一根树枝,让虫子爬上树枝,再将树枝递到女孩面前,意料中她应张皇失措的逃跑,可女孩看了看虫子又看了看少年,接下来竟张嘴将虫子含入口中,看着女孩口中没入半条千足虫,少年表情慢慢复杂起来,眉头拧成了一股麻绳……随后便将女孩口扒开,将虫子扯了出来扔到旁边的草丛里。
少年低头看着女孩几乎全是泥泞的脸,身上的白袍也被染成了土黄色,头发因泥土而打结到一起,活生生的一个乞丐模样……
“不仅脑袋不好还是个哑巴……”少年用大拇指刮了刮女孩双颊上的泥泞:“等到了我叔那再给你想办法,我叫孙尺山,你想来也没名字”孙尺山抬头望了望天空又看了看女孩淡淡道:“你以后就叫阿黄吧”话刚说完女孩便冷不丁的给了孙尺山一个耳光。
“???”孙尺山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扇的愣在原地。
“浮灵……浮灵!”女孩稚嫩的声音不服气的念道。
“浮灵……”孙尺山跟着念完后,一手捂着脸一手牵着浮灵走向了下一座高山。
日已过半,午时渔童回到家发现白衡不在家慌慌张张的和张子河报告。
“哎呀,你紧张什么,不在屋才正常,他准是想好法子行动去了,你们先把这两吊鱼煮了,我下山去办点事。”张子河递过鱼,将斗笠挂在墙上脱掉厚绒靴进了书房。
渔童无奈的看了樵青一眼。
“行啦童哥,张叔他一定有思量,我们就不要瞎操心了,走,煮鱼去!”樵青一席话让渔童展开心扉:“走,煮鱼!”两人说笑着进入了厨房。
两人忙活了半个时辰,饭菜做好了,而张子河早已不见了踪影。
“叔叔,这个您收吗?”白衡捧着一篮子“草药”在药店问着掌柜。
“这……”掌柜拿“草药”打量了半天,自己山羊胡都要摸的发光了,他看了看白衡,白衡天真无邪的双眸正盯着自己,他避开目光转身用袖子轻轻拭去了额头的汗水。
掌柜顿了顿突然眼前一亮:“白衡啊,这‘草药’挺值钱的,只不过这味药还要配上葛根才值钱,你等下我给你取本书”掌柜走到柜旁,从一小抽屉里取出一块黑色的石板,缓缓递给白衡看。
白衡接过石板,石板质地极好,表面光滑反光,上面用白痕刻画一种植物,长而粗,有叶,伏于山石之上。
“这,就是葛根,山上很常见的,你若把他取来,我便给你这个数”掌柜伸了伸三根手指头。
白衡喜出望外,快速扫了几眼石板上的“葛根”便跑出门口。
掌柜探出头见白衡跑远,立马关上门面,进到后房。
“子河兄,你这样是何必呢”掌柜倒了两杯茶,递过一盏给茶桌旁坐着的的张子河。
张子河悠悠的开口:“非父母何来父母之心呢~”
“好啊,你损我,等白衡回来,我便将此事告与他”掌柜手指指着张子河佯怒道。
“别,别,别”张子连忙摆手从椅上站起“咱们都多少年的交情了,这点小忙计较啥。”
“得,但是我告诉你,这白衡毕竟不是你亲生的,下次再拿一堆杂草过来卖我可直接赶走了。”掌柜作势挥了挥袖。
“行,行,行都依你。”张子河满脸赔笑安抚后又坐下,押了一口茶品味。
“嗯?这不是我半年前送你的茶吗?还有存货呐~”张子河戏谑道。
掌柜扭了扭身子不情愿的在张子河旁边落座:“此茶是真好,色明,味香,沸水泡之,焕如积雪,晔若春敷,缓入于口,待玉水回甘,此味堪比琼浆,乃是茶中极品啊”
张子河抬了抬眼:“这茶还不是极好的。”
“哦?子河兄请说道说道。”掌柜眼睛发亮目不转睛的盯着张子河。
张子河狡黠的眼光一现,掌柜就知道这事不简单:“半年前,你送我这茶我给你租了一年的船,现在你又想干嘛。”
张子河起身在掌柜身旁转了转:“不久我的远房侄子就要回来了,我让白衡去迎他,并且准备让他带白衡去茅然山的茶会,我那侄子虽年长白衡几岁,但思想却异于常人,我还是不放心,希望你能给几个帮手在暗中保护白衡……”
“……你要物件还好使,你要人……不干不干”掌柜别过脸连连摆手。
张子河乘胜追击道:“我与那茶会的主持者是相识,你应该听过那人的名号吧。”
掌柜漫不经心的听着子河的话心中不以为然:“什么名号,谁说喝茶还有名号的……”突然掌柜骨瘦如柴的身躯猛的一怔,下一刻掌柜几乎要跳起,结果被张子河提前按了下去,掌柜转过身看着张子河哆哆嗦嗦的言道:“莫……莫非是……陆……陆皎?”
“没错,就是那个专心研茶的陆皎,就是那个众所周知被上赞其茶艺‘千载妙手谁堪赞,世无二品唯骨清(陆皎自号骨清雅士)’的陆皎。”张子河每说一个字掌柜的心便悸动一分。
待掌柜心中平复,张子河便拿开了按在他肩头的手掌。
“那……那为什么你不亲自去……”掌柜拭了拭冷汗。
“这是天赐的时机,如果白衡能领悟到茶会真正的意义,那将是他一生最大的财富,我已半朽之躯,不久终会成为一抔黄土,白衡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我希望他不要成为我这样的人,我更希望他能看到我所希望的时代”张子河的语重心长也许只有他自己能理解。
“虽然……我不懂,但……忙我一定帮,只是那茶会上的茶……”掌柜喏喏道。
“放心!给你带来!”张子河笑着回答。
两人的洽谈声渐渐融在青山绿水间,天边飞来几只鸿雁,落入了山林之中,集市的喧嚣一直持续到傍晚……
三天后……
夜色沉沉,伴着几许微凉落在林间,在一木屋前,一老一少躺在卧椅(可以仰躺乘凉的椅子)上,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木桌,桌上放着灯笼与茶具,不知为何白衡感觉今夜格外安静。
就这样,两人安静的享受着林间的宁静,任风拂面,任天暗沉,灯笼里的蜡烛微微闪烁,树叶的婆娑声也越来越大,张子河率先开口了。
“你知道今晚为什么这么安静吗?”
白衡闭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因为夏生又回到了土中,等待着下一年的夏季的到来。”
白衡喃喃道:“夏生……和我们那叫‘蝉’的生物差不多”
张子河摆过头看着白衡,在张子河眼中,白衡是拥有一颗澄澈的文人之心的孩童,但现在的他太过稚嫩,不知道未来能否经过这尘世的洗礼,想到这张子河摆回头继续问道:“你认为夏生在土中蛰伏只为夏季而鸣叫,是否值得呢?”
白衡微微皱眉,实在想不通张叔为什么问这样深刻的问题。
张子河又继续问道:“人们只在夏季听到它们鸣叫的时候才会注意到夏生,一旦它们潜入地中,如果不是喜爱它们的,就无法去知道它,这样的蛰伏如果不是夏生又难做到,倘若你是夏生你能忍受这些吗?”
白衡想了想缓缓吐出两字:“不能”
张子河又问:“如果你经历了夏生之前的蛰伏,到了夏季你能忍着不鸣叫吗?”
白衡随即便答:“我宁愿不鸣叫,也不愿让人们觉得我吵闹。”
“那如果世上没有半点声音了,你会一直不鸣叫吗?”
“如果我有发声的能力,我不会让这世界没有一点声音。”
张子河笑了笑:“我经历了许多个夏天,当第一次听到夏生的鸣叫时,我觉得吵闹,过了一年后再听依旧如此,但过了几十年便习以为常,听到夏生鸣叫就感觉夏天似乎就该是这般,它不叫了的时候,反而却厌恶这夏天宁静的过分,和你说的一样,它们不会一直鸣叫也不会一直不鸣叫,正因它们适时而鸣才能长久的生存下去,世事也应该如此。”
白衡睁开眼望着黑黝的天空若有所思。
“夏生眠,秋虎醒,秋季的肃杀之气如同猛虎,之后要注意保温,不要让自己的身子沾上寒气,否则容易落下病根,把椅子收收吧,要等待来年夏生出来时才能在夜间乘凉了”张子河大喝一声,唤来了半睡半醒的樵青渔童,子河与白衡扛着卧椅,渔童夫妇抬着茶桌步入了木屋中,收拾片刻,四人便回屋内休息。
“张叔,我钱攒的差不多了,明天应该可以出去了。”白衡打了个哈欠,这些天弄葛根可费了不少力气。
张子河只是提醒白衡明天注意安全便躺下入眠了。
白衡也未多言回到房内盖上小被子马上就进入了梦乡。
长夜漫漫,张子河的忧心直到半夜才得以释然。
张子河所居之山名为丹阳,深耸入云天,山后是一方山脉,山前是万千溪流,丹阳山山顶为禁地,乃是代代丹阳人口口相传。据说那里住着一位神,每每有人想一探究竟,距离数百步时便胸闷头昏,两眼发黑四肢瘫软,轻则滚落至山腰半身不遂,重则立刻躺地久之化为白骨,所以山顶周周已是白骨成林,山腰处座落着人家,山脚下往前几百米,便是各处百工,游商汇集之处,再往前就是白萍渡口,大大小小的船只停靠之处,商船渔船交织杂错,总之就是喧嚣一片,在吵杂声中一个身着素衣黑靴,肩挎粗布包裹的小小身影穿梭在人群里。
“卖糖串~,又大又甜的糖串,不甜不收钱~”
“唔唔~我牙齿都甜掉啦。”
“你看我这布帛,丝滑若玉肌,手感一流,用它做被子保证和抱着媳妇一样!”
“瞧不起谁呢?俺有媳妇,而且她天天和俺睡,不需要,去去去。”
“我家茶饼可是茅然山的,绝对精品,你应该听说不久后茅然山要举办茶会吧,我就是从那来推广的,另外告诉你们,举办人可是陆……”
“那可得尝尝。”
“咱家打造的铁具耐磨性能好,不像别处铁具没用几下就弯断,认准大力品牌,世上只此一家,今天十九套农具免费送,先到先得!”
“给俺一套!”
“俺也要!”
“且看那丹阳勇士气壮如牛,身型似虎,额上青筋暴凸,眼瞪如银铃,背弯如弓,双腿蜷曲似螳螂,蓄势待发,只听大喝一声!”
众人:“何了?”
“那喝声震天动地,勇士脚踏山峰咚——咚——咚,向崖边冲过去,只见他一跃数百尺,若腾蛇奔天慧星袭日,丹阳峰上的百姓每人都惊的合不拢嘴,眼看就要碰到青女峰顶结果咻——咻——咻,由于体型庞大一下子滑落下去砸在石上一命呜呼落下深涧~”
众人:“惜哉!”
白衡挤了半天总算是从闹市中出来,白萍渡口就在眼前,白衡攥紧了包裹,今天的天空格外朗阔,阳光也很温柔,一只白鹭轻灵的停在船的桅杆上,用嘴清理着羽毛间的杂物。
渡口前人影两三,但服饰华丽,饰戴金玉,想必是海外商人。
白衡左看右看终在大船空隙处瞧见了一位身材枯干,骨瘦嶙峋的客船船夫。
“爷爷您好,我要去柳烟村,烦您捎一段。”白衡递给船夫一些“杫”(钱币)
“上船吧,孩子”老船夫和蔼的笑着,不问人何来,只送人应去,随性自然。
渡口边的白萍花依然夺目,它们洁白无瑕,随波轻曳,舞动着身子目送少年离去。
而少年身后几个人影的目光同时望向了白衡的背影。
离汶水县不远的一座山丘上……
“听好了,以后我给你吃的你才能吃,懂了没?”孙尺山手抵着浮灵的小脑袋满眼嫌弃。
“嗯嗯……”浮灵点了点头,又兴奋的围在孙尺山旁蹦蹦跳跳。
孙尺山神情凝重的看向前方,千条溪流蜿蜒曲折,环抱着一块又一块山丘与陆路,它们的尾端汇聚在一处,那便是汶水地界,传说中两大山峰交合之处,也是自己祖辈曾生活的地方。
浮灵的无忧无虑倒让孙尺山羡慕不已,他痴痴的看着浮灵,那孩童般无邪的笑容总能让自己充满希望,他整理了下行囊随后与浮灵共同步向汶水。
汶水县内
张子河正在书房写信。
“阔别十载,吾如柔絮飘泊江湖半生,不知君可如意,今忽闻君之名姓,乃知君茶道大成,特书信一封以表喜悦之情。与君朝堂一面之交,茶欢畅谈,曾共许以知己,叹官场暗潮汹涌,吾独身暗退,寄情山河湖泊,只待天下清明。今君茶道已成,吾喜为天下良引,然悲乎,吾已朽木之躯且《玄真》未毕,劳神伤感,恐不见茶道大行,心犹甚痛。虽冥冥终日,而有一事可喜,前日吾得一子,名曰白衡,年方八岁,其文心澄澈,识事物,明其理,吾爱之,生栽培之意,吾念其年幼,需仁兄循循善诱之,故月余后此子携请柬与吾侄尺山代我向茅然拜会,还望仁兄不啬赐教。子河手书。”
写罢张子河将竹简放入布囊,外面挂上木条,写上“茅然山山巅凤仙台茶痴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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