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踏雪有痕(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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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了,曾俊拎着自己的包从汽车站往家里走,好在汽车站离老街也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家。

不知不觉间,曾俊来到史瑞明的家门口,大门口没有人,向里面看看,院子里也没有人,曾俊就不紧不慢地向自己家走去。

这个冬天,感觉特别冷,已经下了两次雪了,都下得很大,老街的路两旁,这里一个那里一个的散落着雪堆,污浊不堪的样子,还有两个什么都不像的雪人。

这个冬天,曾家却感到特别温暖、热闹,刚刚过完腊八,家里就忙起来了,进入腊月十五,过年的气息就有了,曾来禄时不时往家买着东西,苑莲英则和闺女忙活起来。这几年,每年都是如此。

忙活一天了,终于要喘口气了,苑莲英刚刚坐在那里,要喝口水,曾俊一脚迈进家门。曾俊叫了一声:“娘,我回来了。”曾峰从里间屋窜了出来,一把接过曾俊的包:“哥,你可回来了,咱娘念叨好几天了,一天念叨好几遍。”苑莲英脸上笑着:“能不念叨,东边朱家的大小子人家早早就回来了,就你们学校也不知道咋回事,放假怎么那么晚啊。”系着围裙的曾雪从厨房过来了:“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就知道你这两天回来。”苑莲英则对曾雪嚷着:“你这都忙活一天了,剩下的那几条鱼就不要收拾了,先休息休息再说。你说,你爹那单位,分那么多鱼干什么,满满两大盆,你妹妹拾掇了整整一下午了,刮着鱼鳞喊着手疼。”曾俊忙说:“那你就先歇会,剩下的我拾掇。”曾雪转身回去:“你就别沾手了,剩下的几条大鱼,明天再说。你想吃什么,我去做。”曾俊忙跟着进了厨房:“不是有你刚刚宰杀好的鱼吗,那就吃鱼吧,我来炖。”曾雪叫着:“哥,我跟你拾掇好,你洗洗手来做鱼,还是你得到了咱老爹做鱼的真传,还是你做的鱼好吃。”

看见大儿子回来,苑莲英松了口气,终于回来了,家人团聚了,这孩子才走了四个月,就好像四年似的。

吃过晚饭,一家人围坐着看着电视,桌子上就是桔子、花生、瓜子。屋内,是家的温暖,屋外又悄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不知不觉间,已经十点,曾俊在灯下,看着一本书,看了没几分钟,放下书,看一眼已经入睡的曾峰,灭灯,走了出来。

曾俊向东走去,雪下得更大了,如羽毛般轻柔地飘落在地上,整个街道和街道两边的房屋被雪覆盖,到处银装素裹,洁白无瑕。街道两旁,有两家还闪着昏黄的灯光,但也缩成了一团。

不觉间,怎么来到了十八间屋,前面就是供销社家属院,一扇破旧的大门从来没有关上过,就在那里歪歪斜斜地敞开着,门上挂着一片片白雪。

曾俊站在路边,身上很快落满了雪花。曾俊站了一会,那边门口似有人影闪动,如雪花一样悄无声息。

曾俊转回身,顺着街道走去。曾俊似乎感觉到,身后有轻盈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跟着自己。曾俊一直走到十字路口,老段的医务室还亮着灯,然后右转,走向西越河上的廊桥。

曾俊来到桥中间,站在那里。高处,凛冽的寒风裹着雪花,扑打在曾俊的头上、脸上、身上,但他感觉不到一丝寒冷。河道,早已经结冰,也被大雪所覆盖,只有影影绰绰的两团路灯照在桥上。

曾俊的身后果然有人,那人跟着上来了,她穿着一件长款的羽绒大衣,掀起羽绒服的帽子戴在头上,还戴着一个大大的口罩,只露着两只眼睛,看着曾俊。

两个人站了很久,终于那人说话了:“从你家门口过,听到你回来了。”曾俊看一眼她,说道:“我是今天下午回来的。”那人说:“你家这几天就忙活了,从门口看见曾雪、曾峰打扫卫生,刷桌子、椅子,天天门口喷香喷香的。”曾俊问道:“你就知道吃,就是个吃的心眼子,你这一学期,学习怎么样?”那人说:“还是那样吧。”曾俊瞪她一眼:“还是那样的话,你还是考不上学,怎么一点不长进。”那人轻跺了一下脚:“我就那样,就是那个成绩,我考上考不上,关你什么事。”曾俊说:“你就是沉不下去,就是浮在表面上。唉,想起来当年有史瑞明给你辅导,你的成绩都上不去,现在没人给你辅导了,想着你的成绩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经意间,怎么把史瑞明说出来了,曾俊急忙闭上嘴。那人白了曾俊一眼:“史瑞明给我辅导,你是不是心里不是滋味?”曾俊的脸扭向一边:“我有什么不是滋味的,再说,我也没有那个耐心,你这样笨的学生我教不了。”那人哼了一声:“那你就闭嘴,你啥时候正眼看我了,我和苏蓉芳都知道,你的眼里只有闫美丽。”

就是这样的天气,桥上也有人走过,看身影是一对中年人,身上头上都是雪花,女人拉着男人的手,两个人笑着说着。

中年人走远了,被暗夜和大雪淹没,曾俊向那人靠了靠:“你还记得九月一号晚上吗,那个暴雨夜?”那人说:“我不记得了,怎么了,那天你和苏蓉芳约会了吗,暴雨都挡不住你俩约会?”曾俊继续说道:“我还是觉得太蹊跷,我推演了无数遍,你听听,是不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史瑞明也来到了河边,我看见的身影假如是他,他为什么跑呢,也许他是看见了我和你在一起,他误会了我和你的关系,他就转身跑起来,结果,他跑到这个桥下路口的时候,暴雨如注,城区的雨水顺着马路猛冲下来,他在靠近河沿的地方被水冲了下去,而我听到的那个女生就是看见他被水冲进河里的人。”那人嗤了一声:“你就是个胆小鬼,和我在一起你吓得有幻觉了,你到底是真看见了,还是只是感觉?”

曾俊继续说道:“刚刚入夜,八点钟时,有人看到史瑞明向南走去,那就是学校的方向,有可能在那里他和陈小丽见面了,他晚上就和陈小丽在一起,我听到的那个喊叫声就是陈小丽。”那人不自觉地靠向曾俊,一只手伸出来哆哆嗦嗦地拉住了曾俊。曾俊伸过手去,抓住了她的手:“不然,我为什么会被诬告呢,那肯定是现场目击者干的,再一个就是我的仇人,和我不睦的人,或者感觉是觉得我和史瑞明关系不好的人。”那人说道:”曾家的人就是不一样,就是聪明,你想得太多了吧。”曾俊叹了口气:“郝大元曾经跟我说过,史瑞明曾经很烦我,视我为眼中钉。”那人说:“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没看出来。”曾俊说:“那时,你和史瑞明的关系正好着,他也许是觉得看我不顺眼吧。”那人哼了一声说:“史瑞明和我好,史瑞明看你不顺眼,这是两码事,你是你,我是我。”曾俊说:“爱情是排他的,史瑞明喜欢你,他当然看我不顺眼了。”那人一笑:“你,你,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哈哈,你不会觉得史瑞明吃你的醋吧?这太扯了吧,我和你什么都不是,他吃什么醋,你真是太自恋了,你有苏蓉芳,你心里也有别人,班里还有女孩子喜欢你,你还会在乎我,这就是胡扯啊。”曾俊说:“我只是猜测,我当然和你什么都不是,我的心里也肯定没有你,这肯定是史瑞明误会了,你可以自己想想,分析一下他的心理,毕竟你和他熟。假如那天晚上,他真看到你和我在凉亭,他真误会了,所以他扭身就跑。”那人看着曾俊,久久说不出话来。

曾俊说:“所以,我怀疑那天晚上史瑞明和陈小丽在一起,陈小丽也看见我了,她觉得史瑞明急转身奔跑和我有关,假如陈小丽再觉得我和史瑞明确实有某种过节,史瑞明确实敌视过我,她会不会迁怒于我,史瑞明失踪了,她迁怒于我,她心怀恨意,她于是就诬告我。”那人张口结舌道:“陈小丽怎么不举报我,我就在你后面,她看见我了吗?”曾俊说:“那天,天太黑了,狂风暴雨交加,借着闪电才能看见人,我估计她没有看到你,但她也会想,我为什么去那里,我也差不多是和谁在一起,没有人会神经病一样自己一个人在暴雨夜在那里。”那人说:“她肯定会想,你就是个多情的种,你肯定是和谁约会呢,她首先想到的是你和苏蓉芳约会,你和苏蓉芳正打得火热,白天来回上学,晚上还要幽会,陈小丽和苏蓉芳关系不错,她举报苏蓉芳又有什么用呢。”曾俊说:“假如史瑞明看见的是我和苏蓉芳,也许他不会跑,他为什么跑呢?再说了,第二天早晨我就和苏蓉芳一起坐车上学去了,没必要下着暴雨再约会吧。有可能史瑞明看见的是你和我在一起,他才会跑。”那人哼了一声:“他看见你和我更不会跑,我和你又没有啥关系。”曾俊说:“你和我当然没关系,如果是在大街上、在学校里,他肯定会那样想,但在深夜、在河边、在凉亭,在下着暴雨,两个人在那里,他当然会多想,会想错。而且,我怀疑有可能他身后就跟着陈小丽,他也怕你和我看见陈小丽。”那人脸上挂着不屑:“你这全是胡扯。”曾俊说:“史瑞明既不想让他和陈小丽的关系曝光,更不想让你看见,你毕竟是他的前任女友,依然还念念不舍的前任女友。”那人张口就来:“我怎么是谁的前任了,你别胡说八道。那你那天晚上到我家门口干什么?”说完,那人自觉失言,人家去老朱家买东西,从你家门口过,如果反问你跟到河边干什么,那不是很抓狂吗。曾俊一笑,看一眼那人:“我们三个要开学了,就剩下你自己了,能想象到,你在家里会是什么样子,好歹在一起几年的同学,也算是碰巧告个别,怎么了。”那人低声道:“你还怪好心来,用不着,你就是炫耀,就是看我的笑话。”曾俊转向她,看着她说:“王莉,你好好说话行吗?史瑞明是我和你的同学,这都五个月了,肯定不是失踪,肯定发生了不测,极有可能就是在这里落水被卷走,如果是看见了你我,他才转身跑去,我这心里越想越承受不了。”王莉沉默了一下:“举报的是你,是看见你了,你别扯我身上。史瑞明不可能从这里冲走,不可能,他肯定还活着。”王莉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曾俊看见王莉抱紧了肩膀哆嗦着,愣了一下,拍拍她的肩膀,不觉间揽住了她:“别怕,别怕。”曾俊看着王莉,她露在羽绒服帽子外面的眼睛里明显有光在闪着。

停了一会,王莉向外趔了下身子,低声道:“你说,你是个什么人呀,你上次从学校回来就吓唬我,这次回来还是吓唬我。”曾俊沉默了一下说:“我没吓唬你,大概两个月前陈小丽做了个小手术,这一个学期她在省城都郁郁寡欢,不和我们几个见面,事情就是这样的。”王莉刚刚问做了什么小手术,忽地又啊了一声,捂住了嘴,曾俊只看见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曾俊拍一把肩膀上的雪花,问道:“张春玲学习成绩怎么样,她和你在一起吧?”王莉说:“她和我在一起,学习和我差不多。”曾俊说:“郝大元说,不管张春玲考上考不上,郝大元都会娶她,和她结婚。”王莉抬头看一眼曾俊:“他们还是真好上了。”曾俊说:“郝大元说,他和张春玲,史瑞明和陈小丽,都是一样的,关系好着呢。”王莉张口说道:“真恶心,就这样的丑事还说出来,你看你羡慕的样,你也有苏蓉芳啊,你和苏蓉芳不会也那样了吧。”曾俊说:“你扯我身上干什么,我都没说你,你当初不是也和史瑞明好过吗,他失踪了,你肯定也很伤心。陈小丽一个学期都郁郁寡欢,我这不是也来劝劝你吗,你是史瑞明的前女友,我怕你伤心过度,别影响了你学习。想起来就觉得凄惨,史瑞明这一走,撇下了两个女人。”王莉抬起头来:“你,你胡说八道,我和他啥也没有,他就是痴心妄想。”曾俊一笑:“不要狡辩了,史瑞明就是和你散了,他又找的陈小丽,说白了,他就是觉得你考不上学,他把你扔了,同学们都知道,还说人家痴心妄想。史瑞明直接给同学私下说,他说你肯定考不上学,他可养不起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家庭妇女,他就是这样直白无误地说了出来,他就麻利地调整了座位,不想和你有过多的粘连。当然,他这样的结局也有点咎由自取,这样,你心里就能好受一点了,不是他痴心妄想,是你也不用痴心妄想了。”王莉转过身来:“你,你,你是个什么人啊,你来恶心我干什么,我,我......”说着,一把抓住曾俊的胳膊,曾俊下意识地要抽开,但一愣就放下了胳膊,穿着羽绒服,带着手套,王莉就是想咬也咬不着。王莉抱着曾俊的胳膊,低下头去的一瞬间,愣在了那里,又放下胳膊,忍不住一拳一拳地捶着曾俊。寒风裹挟着雪花,打在人的身上脸上,曾俊站着不动,任王莉捶着,很快,王莉就停下了,手扶着栏杆,和曾俊一起看着漆黑的河道。

一会,曾俊说:“学习也讲究个方法,别浮在表面,不过你也无所谓,考不上学也没事,家里给你办个招工也挺好的。”王莉哼了一声:“你别阴阳怪气,我一定要考上学,气死你。你看你家里人的样子,就是看笑话,哼。”曾俊笑着看着王莉:“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个笑话,你本来就笨,就学习不好,还从镇中就惹是生非,这下你惹得史瑞明都不见了吧。”王莉抢道:“我笨又怎么了,我惹你了吗,我惹谁了?”曾俊转身往桥下走去:“走吧,回家吧,我有预感,你来年还考不上学,你看你的个笨样子。”曾俊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还说着:“就你个臭嘴,我要是考不上学,我就赖你。你看你身上的油烟味、鱼腥味,你又在家做饭了吧?街上的几个老娘们最羡慕的就是你爹你娘,说他俩过年一点家务都不用干,就是你和雪妮子,过年时煎炒烹炸煮,啥活都包了,还说你做菜最拿手。我还看见苏蓉芳了,苏蓉芳在泉南和你很滋润啊,白白胖胖的,这过年回来也少去不了你家吧。”曾俊回头说:“人的命天注定,苏蓉芳的命就是好,就是比你的命好,明天我就喊她去我家,我做饭给她吃。本来那个史瑞明也是天纵奇才,还是文艺高手,做家务更不要说,谁知道他竟然变心了呢,撇下了苦命的你,撇下了痴情的陈小丽,他竟然还撒手人寰了。”曾俊听到了身后的王莉,跑着喘息着,狠狠地踢了自己几脚,好在穿着棉衣,鞋上也全是雪花,也踢不疼。

两人下桥,顺着街向南跑着,又左转向东走去。

风没有小,雪似乎是更大了,身后,走过的脚印很快就被大雪覆盖,大雪掩盖了一切,果真是大雪无痕。

今天立春,明天就是除夕,后天就是春节过年了,常言说,瑞雪兆丰年,这个冬天已经下了几场雪,前几天的雪更大,但冯翠华没有感觉到一丝喜悦。家里有王广福领着孩子忙活着,好在差不多了。冯翠华走出家门,来到街上,忍不住向西看了看,那家里这几天可真够忙活的,即使大冷的天,苑莲英也少不了的到门口转悠,和人打着招呼。

各家门口的雪都被清理了,都有窄窄的小路通到大街上,大街则被踩得凸凹不平、光溜溜的。

冯翠华小心翼翼地向东走着,不禁又想起了往事。那年,她和王广福结婚后,王传吉找关系,把她安排到了供销社上班,但一直是临时工,就在后面看仓库。虽然冯翠华不停地催,但在供销社冯翠华一直是临时工,每月工资也就是十几元,一直到王传吉去世也没给她办成转正。她和王广福四个孩子,日子也算紧紧巴巴地过着,但好在比曾家还好些,最起码自己不要下地干农活。

曾来禄从部队复员后,没有多久就到棠邑县粮食部门当临时工,干了没有两年转为正式工,但也是接连出生了四个孩子,日子也是很艰窘,苑莲英虽然跟着生产队干活领工分,但也干不了多少。

那几年,王家比曾家的日子明显好过。待到国家政策放开后,曾家靠着曾来禄在粮食部门的便利,在院墙南边靠一个大水坑的地方先是养起了猪,后来又养了兔子。当年婆婆没有看错苑莲英,果真是旺夫,曾家养了两只老母猪,每年几窝猪崽就挣钱了,又养了一二百只兔子,兔子下崽也很快,田老三说他的店里可没少收曾家的兔子。就凭养猪、养兔子,就苑莲英一个人,就在家里围着转,也不是很忙,天天看见苑莲英在大门口坐着,田老三说苑莲英一人就赶上两个上班的人挣的钱,但即使这样,别人要养殖也是妄想,因为曾来禄在粮食部门,他能搞到粮食,能搞到饲料。在大家都缺粮少油的时候,曾来禄就搞来糠油、碎米粒贴补家里,据说糠油就是大米里面的一薄层内皮,压榨了以后,变成的油,别人家没有油吃,他家就是不缺油。碎米粒是县粮油加工厂加工大米时,筛下来的碎米,被内部的人很便宜地买回家,磨成白面,还是一样吃。这还不算完,哪个年节粮食部门都是分这分那,米面油、鸡鱼肉都不少分,就今年又多了一个雪妮子,分的东西更多了。这几年了,曾家都是很早忙年,据说煮的肉都盛满一个大水缸,都让苑莲英用盐腌起来,一直吃到割麦子。这苑莲英也是经常嘚瑟,经常端着碗在大门口吃饭,碗的上面经常盖几片肥肉,捯起来哆哆嗦嗦放到嘴里,满口流油的样子。这也没办法,人家就是有一张吃肉的嘴。东头的老朱家,就是一个碎嘴子,她也知道王家和曾家的关系,就没少在冯翠华面前说曾家的事,说今天上午曾家又煮了一大锅,不只是大块的肉,还有猪头、猪下水,雪妮子在家里忙年干得都腰酸腿疼。朱家的大闺女去曾家帮着忙年干了两天,临来人家给了一大块煮好的肉,给了一篮子蒸好的馒头,还有两条炸好的鱼。

冯翠华翻过来覆过去地想着,好在自己家三年前都农转非了,也是大大地喘口气,而且自己也转正了,日子明显好过了,但就是大闺女不省心,第一年高考就落榜,这四个孩子里没有一个学习好的,这方面明显不如曾家。

冯翠华来到老朱家门口,过年了,买东西的人明显多了。老街上,许多私人的店铺生意也慢慢好起来,这样到十八间屋里供销社买东西的人却明显就少了,这眼看着供销社的生意不如原来好,供销社职工也两年没涨工资了。想起当年路南的曾来禄,家里是真穷,不觉间人家的日子也好过起来,真是世事不由人啊。

曾家,吃过饭,曾雪和曾峰争论起来。这几年,也是国家改革开放,老街上陆续有人家开起门市,做起买卖,就因为这,曾雪和曾峰观点不一致,曾峰说民以食为天,就是以粮为纲,要开就开个粮油门市部,史家大哥就靠倒腾粮食、猪饲料发财了。曾雪则说,粮油的渠道还没完全放开,还是传承老爹的手艺,专卖土特日用杂品,东头老朱家就干得很好。曾杰则来插腔,你们就是小农经济,啥也干不好,我的志向是当兵当军官,高考上军校。

这个时候,曾来禄是最高兴的,他一贯地端着茶杯喝茶,茶杯里的茶垢很厚,自己不刷,也不让别人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