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路沉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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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是家里的长孙，从小就享受着一些特别的爱和关怀。

听母亲说，怀上她的时侯，全家都高兴得不得了，从不让母亲做重活，什么好吃的也都先留给母亲。月子期间，奶奶更是呵护备至，整整一个月未曾让母亲下地，怕她落下病根。母亲每天的事情就是给望月喂奶。母亲说她一生中最享福的日子就是怀她和生她的时侯，感觉自己象个皇太后。

望月自幼聪颖过人，三年级便能解五年级的难题，又凭优异的成绩考进重点中学的尖子班。因出众的写作天赋，曾是众人眼中的“才女”。

父亲初时是有些重男轻女的。听母亲说她落地时，父亲一看是个没把的，放下就走，后来人人都夸望月聪明漂亮，精灵古怪，父亲就变得特别疼爱她了。

小姑姑提及望月，总会说道：“小时候能说会道，象个小精灵，众人争抢着逗她玩。有一次，我抢着去抱她，却不慎让她倒在火堆上，我因此被严厉斥责，险些挨打。”

望月热爱运动，不仅在校园内屡获佳绩，更在市里比赛中崭露头角，结识了众多朋友，大家都很喜爱她。

遗憾的是，望月高考竟意外落榜，家里人找关系将她安排进了国家机关单位。除了少数名牌大学生是分配进来的，其他人基本上都有着强硬的背景，人际关系错综复杂。望月感觉自己永远都生活在最下层，哪怕再努力也找不到自我。可她的同学们却发出感慨：“能进入如此风光的单位，即便没有工资，也心满意足。”

大姑姑总是对望月说：“能进这样的公司不容易，一定要处理好人际关系。大家可能一辈子同事，要做到谦虚和忍让，每句话出口前要让它先在脑袋里转上三圈，不能伤了和气。”

日复一日，单调乏味的生活常常让望月感到压抑和窒息，她心中不时涌起逃离的冲动。

她内心充满了失落，却只能顺应命运的安排。她深知，唯有不断学习，方能提升自己。于是，她毅然投身自考，取得了大学文凭。随后，她又考取了助理工程师证、计算机等级证和会计证等各类专业证书。此外，她还特意拜师学习工程预算，即便夜深人静，她仍坐在桌前，专注地查看图片，细心地统计工程量预算清单。

后来看到很多朋友“下海”，她又毅然选择停薪留职，经营服装等小生意，成功地跻身到当年“万元户”的行列。同学和朋友们都很佩服她，争相与她交往，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找她借钱的。望月内心感到很自豪。以至于婚后林梓祎总是损她说：“明明拿着一手王炸，最后却生活得一败涂地。”

有人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望月觉得深有同感。县城太小，十分钟就可以从城东漫步到城西，望月觉得她的人生仿佛也一眼就能望到尽头。满怀梦想的望月，总盼着能走出去看看外面不一样的风景。

某年春节，望月去好朋友家里拜年，刚好碰见朋友的妹妹从外地回家。朋友的妹妹初中都没毕业，就跟着人跑出去打工，已经三、四年了。她带回来的大包小包，全是望月见都没见过的新奇玩意，还说那边工资很高，每年能存下不少钱。

开始望月不信，后来听单位的同事说他的同学在深圳一年能赚十多万。

“小县城上班的人一年的工资加奖金也不到一万元，外面一年赚的钱相当于上了十年的班啊！”望月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从此她开始为出去做着各种准备。只是她没有想到，这条路会让她的人生发生彻底改变，生活的噩梦随之而来......

望月在九十年代的某个冬天和一群人约着一起到了广州，但快到年底了，四处都不招人。她们手里钱都不多，但又不甘心就此放弃，只能结伴租着最便宜的房子，经常饥一餐饱一餐地到处找工作，没有想象中的风光，只有四处躲避暂住证搜查的惶恐。

那段日子简直不堪回首，整日如履薄冰，感觉像在做贼。白天只要看到治安人员便躲得远远的；夜晚，则让老乡或朋友从外面早早将门反锁，伪装成空房，都早早躺在床上不敢发出声音。偶尔听到警笛声，听说附近有人被抓，就吓得心惊肉跳，几天都不敢入睡。后来结识了更多人，他们述说的遭遇更惨。有的怕抓，夜晚露宿在没人去的水沟、坟岗，或是杂草丛生的鼠虫蚊蚁之地；有的险些被送去东莞的樟木头改造。据说一旦到了樟木头，那就更加悲惨，会象劳改犯一样在那里免费做几个月的苦工，最后得到一张火车票，被迫重返故里。

为了早日寻得一份工作，摆脱现状，他们不停地四处打探招工信息。终于发现了一家提供吃住的小型玩具加工厂。在那里虽然没有休息日，每日工作时间还长达十二小时以上，且伙食也不好，但因为不用再担心暂住证的问题，所以大家感觉吃饭和睡觉都特别香甜。

好不容易熬到开年大招工，却发现好的工作难找，中介和骗子却不少。大一点的工厂哪怕仅招少量人员，也会吸引成百上千的求职者蜂拥而至，报名场面颇为壮观，称得上是人山人海。

望月至今仍清晰的记得那时的情景，当时有一家几千人的台资的电子厂招人，她们从老乡口中得到消息早早赶去排队。只看到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望月被人群簇拥着，好不容易才挤到保安室前递上资料。那时侯出来打工的大学生不太多，望月凭借着大学毕业证书、计算机等级证书和会计证书等优势脱颖而出，最后成功通过了层层筛选，但同她一起来的文化较低的亲戚去面试了好多家都没有被选上，最后只能借钱购票返回老家。

那时侯，台资的电子厂生意特别好，工人加班很晚，还实行两班倒。墙上到处挂着“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这几个大字。望月虽是文职，但在工厂呆了一段时间，总感到这样的工作环境并不适合自己，于是提出了辞职。当时的台湾干部看她比较优秀，还特意挽留，并表示愿意提携她，但望月拒绝了这份好意。

望月花了一段时间重新找工作，历程有点坎坷，但最后终于进了一家较大的国际贸易公司，在这里她找到了自我，还认识了刘艳芳和一群朋友，还有所谓的“爱情”。

刚进公司时，望月只能通过拼命工作，赢得留下来的机会。后来，她意识到自身的不足，毅然投身于学习中，不断提升自己的专业素养。在业余时间，她更是不惜花费重金，报名参加了英语补习班，力求全方位提升自己。

她从一个小小的助理，一步步做到采购、人事主管，望月欣喜成长的快乐，但又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对，是初时的激情！现在的工作已经完全没有挑战性，也没有新生事物出现。是不是该换个地方或工作？”望月想到了辞职。

董事长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马上让总经理找她沟通，看是否愿意调岗做业务方面的工作。望月以前没有接触过进出口贸易，觉得特别想去尝试，便欣然同意了。

她快速调整好心态，努力学习，下班以后也跟同事请教，但还是发生了意外。

一天，她准备发样品到英国，那是她第一次寄国外件。她按要求打包好产品，填写好英文快递单，放在门卫室准备下班。结果UPS快递过来跟她说缺少文件收不了。

“不是全弄好了吗？到底还缺什么啊？”望月问。

“INVOICE，难道你们以前没寄过件吗？”快递员说道。

“什么东西啊？该写的我都写好了哦！”望月没听清，又大声问了一次。

“INVOICE，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发票，只不过是英文的。”快递员挺有耐心的解释道。

“我是新来的，没见过，能发一份样板我看下吗？”望月弱弱的小声问道。

“来不及了，我们正常六点要收完，要不你明天再寄吧！”快递着急的说道。

“不行啊，客户要得急，想三天左右收到呢。”望月有些着急，怕耽误事，也怕挨批评。

“等不了，还有好多家要收，要不我最后来收你的？”

“我给个样板你，赶快拍个照，弄好我来收。你们经理天天寄，有电子版的，你可以找她要。”快递员人很好，还帮她出主意。

望月马上去找经理，结果经理正忙，根本没时间搭理她。望月就准备自己做，可是一看样板上竟有上千字的英文内容。她着急了，只能再次求助经理，没想到经理抬起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板着脸大声说：“难道你没看到我很忙吗？这点小事，自己想办法！”就再也没理望月。

望月只能自己想办法，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好了没有？快点快点，再晚来不及了！”快递员已经回来了，连连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