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失去的永不会回来(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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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发生了许多事,回到温馨的小家,看着明亮的灯和一尘不染的家具设施,阿婠眼眸染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身子的累意来的凶猛,阴冷的风像是吹进骨头里,洗完热水澡,依旧感到冷。

她拍拍脸蛋,强撑着身体去看了眼外婆,见人安然睡着,吹冷的心又回暖了,轻轻阖上门,送走了阿姨后,关上客厅的灯,准备进卧房时的脚步忽然顿住了,她虚弱的眼眸缓缓看向储物房的门……

她站了一会儿,感到眼前一阵黑,终于意识到不对,身体在发冷,急忙进屋翻出上次蒋医生留的退烧药干咽下去,躺下被窝的那一瞬,她昏了过去。

混沌,迷雾般的梦境里,时间走得异常慢,她站在一旁,看见了很多人。

她看见了,晚会现身那位姓程的男生,他一身琉璃的光润,嘴边的笑意清晰,就坐在下方席座,眸光里有着万千芳华,像是透过岁月的洗礼,饱含重重的思念和深深的痛楚看着她。

梦境中的阿婠,接过他的目光,注视良久,手缓缓靠近心口,那里的跳动似乎慢了许多。

她看见了,内厅休息室里,于褚霂执起她的手,抵在额头间,他则紧闭双眼,泪水沾湿了睫毛,紧接着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他满身悲楚,嘴里说着什么话。

站一旁的阿婠听不清他说的什么,走上前靠近,仍然听不清,语言被模糊了一样,断断续续的连接。看着他这样,像是心连心的感应,阿婠也红了眼,可眼泪就是流不出来,心里很难受。

而他面前的“她”一句不说,黑白分明的眼睛很呆滞,空空的望着某一处,看久了有种执拗的尖锐,模样宛如灵魂出窍。

她看见了,西湖断桥上,少女时期的她一身水蓝色衣裙,走在母亲前面。阿婠看着久久不见的母亲,流着泪一步步走上前,指尖颤抖的抚摸母亲的脸,眼泪汹涌下来,那是思之若狂的想念。

一阵狂风袭来,阿婠下意识抬手为母亲挡住,等放下手,所有人都不见了,她急忙转头寻望,在不远处,那个很像的他身影静静站在断桥边,手里拿着地图看,他忽然转头过来。阿婠惊住了,真的是他,居然真的是他。

她站在一旁,看着与她有关的,无关的人,如过眼云烟一幕幕飘过的画面。

最后的一幕,她看见了,看见了什么呢,城北区边的盛康大道,冲天的霞光和地上布满的血色形成强烈对比,她惊惧的猛闭上眼,再慢慢睁眼,身处医院地下太平间,死人阴盛的气息直逼人的心里防线……

“不要,我不要看,我不想,别让我看……”

特护病房里,阿婠躺在床上,手胡乱向空中抓,常胥一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恍然无知的流下来,看着外孙女这般,一颗苍老的心孱弱的流起泪。

常胥一坐床畔,去制止阿婠的手,哽咽的喊着:“阿婠呐,你睁开眼睛看看外婆,是我啊,是外婆啊!”

梦境中,阿婠正在被无数只黑手死死抓住,她睁开不脱,这道声音幻成一双发光的手解救了被困的她。

阿婠一下子不动了,眼皮轻轻动了动,接着缓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静了半会儿,闻见了刺鼻的消毒水味,意识回归。

“老天,终于醒过来了。”常胥一看见人醒了过来,没有过多询问,而是立马跪下给老天磕下三个响头。

常胥一一辈子祈求的不多,一共祈求过四次。

第一次是她37岁时,她跪于夫家祠堂,三天三夜,求老天不要夺去她丈夫的命;第二次是她49岁时,她跪于自家祠堂,求老天延缓她父母的命格;第三次是她67岁时,求老天放过她的女儿一家。

三次,次次皆反她的愿。

第四次祈求,就在阿婠昏迷的时间段里,她73岁,跪地手术室门口,双手合十,泪水不断滴落,盛求老天随了她的愿,让里面的人完好的醒过来。

终于,老天圆了她这次愿,任何言词都不足以陈述,也没有人懂常胥一此刻的心境。

一生分别,到头来,什么也没有留下,最后掬起的不过是一个孩子。她的内心太悲苦,太痛恨了,她想过是不是上辈子错事做太多,这辈子上天要重罚她,那她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何苦这一生都在与亲人永别,到底是为什么?

她看不透,想不透,做错事要惩罚只管降临她身上就好,何妨伤及她的家人。生离,死别,这样的痛,难再承受第四次。

这个孩子是他们女儿留下的血脉,眼下只要外孙能醒过来,胜过一切,只要能醒过来,什么都好,什么都好……

感谢上天,好在人醒了过来。

阿婠缓缓转头看着外婆,跪拜的动作让她的呼吸一下子停止了,不是她不呼吸,而是心脏那里疼的厉害,疼的堵住了呼吸。

让亲人担惊受怕,是她的错,是她的错,早知这样她不会把衣服给宣词雪,冻一会儿,又不会冻死。

不过几秒的时间,枕头晕染了大片水渍,她看着外婆,眼里的水意繁盛,支起身子,伸手去拉起外婆,没忍住哭了一声,也仅仅只有一声。

常胥一坐在床沿,没有说话,该平复平复心情,不能再哭了,人醒过来该是喜悦开心的,擦擦眼泪,明天的天气依旧跟今天一样,晴日无风。

安静了一会儿,阿婠叫了一声“外婆”就不哭了,眼前清明了很多,这一下的清明让她的泪,再次满眶。

一天一夜的时间不算长,长的是等待中一颗悲伤的心,外婆脸上皱纹突然迸出来很多,一头白发更白了,一点黑丝都没有了;前段时间明明还是位华贵雍容的老人,当下却是个近百岁的老人坐床畔,沧桑巨变,泪湿衣襟,真的是老了。

阿婠忽然说:“……对不起外婆,是我不好,你不要哭,我好好的。”

让自己的亲人受累,她不是故意的,不是的。

常胥一颤着手抹去泪,说出的话,竟是心酸得很:“好好,外婆知道了,你现在要好好的,外婆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不要让外婆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吗,要不然这日子怎么过啊。”

阿婠忍住哭腔,说:“我会好好的,我不哭,外婆也不要哭。”

“好好好,不哭了。”常胥一尽力扯出笑,笑容看起来苦不堪言,阿婠也笑笑,抬起插点滴的右手,为外婆抹去眼泪,可它不听话,老是流下来,她的也是。

哭吧,哭出来身体会好受些,不要让身体承受它不该承受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