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明来历的儿童(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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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儿子怎么这么黑?”

我一生下就没有父亲,因此我的母亲遭到了村庄里面不少人的议论,我的外婆带她逃出家门躲避舆论,她们一起住到了荒郊野外的破屋里,靠带出来的几只鸡和野果子生存,并等待着我的出生。

我出生后,我的外婆和母亲都欣喜不已,因为我是个男孩。是个男孩就可以去当将军,可以继承先祖的遗愿,可以减少别人的嘲笑这样然后她就和我母亲回家了。村民见到我母亲都笑了,然后我母亲说:

“我生的是儿子。”

村民们闭嘴了,都面面相觑,嘲弄的嘴角放下。他们说:“不管他是怎么来的,复仇要紧。”

然后我母亲就这样带着我长了几年。她本以为从此以后不会再有讨论,可是我的皮肤却异于常人的深色,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刚出生不久的小孩就是千奇百怪,可是长到了三四岁,还是这么黑,就发出了质问。他们又开始笑了。

我母亲受不了了,关上门痛哭不已。我外婆见到,安慰我母亲。时隔多年,她没有再问我母亲我是怎么来的,而是语重心长的说:

“孩子,圣母玛利亚就是未婚生子,但是诞下了神的孩子。你就是第二个圣母玛利亚,乔治就是第二个神的孩子。童年经受点磨难,这不算什么。”

我母亲瞪大眼,感到不可置信。紧接着我外婆又说:

“你说不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一开始我也以为你是犯了错误,但没放在心上。但你坚持说不知道,我相信了,也许是真的不知道,你为布朗村添丁,这才是最重要的,说不定,这个孩子就能实现先辈遗愿呢,哈哈。”

我在降生为人时,仍有着作为一棵树时的记忆,但五岁前的记忆却知之甚少。我大概五岁后开始记事,在学会第一次照镜子前,我虽然看不见我自己,但通过其他的人描述,我已经十分明白我的特点:就是特别黑。十四岁以前,是家族里面唯一的男孩,十五岁后,又成了家族里面唯一的男孩,原因是我十四岁那年的出生的表弟后来染病死了。我是一个男孩,是一个性别为雄性的人类幼童,但是因为长相与众不同的原因,没有和别的小男孩一样都被视为至宝,虽然各种教育和训练一样也没有落下,但态度也非常不屑一顾,脾气好点的长辈就叫我:

“小黑娃子。”

脾气不好的长辈就经常骂:

“煤炭!黑炭!”

他们都说我是私生子,但我的母亲一直洁身自好,这一点,只有我外婆后来相信。因为不遭喜欢,我母亲心情沮丧,总是痛哭,我的外婆就会我的母亲的头发,语重心长地抚慰着说着那番关于一位神的孩子的来源的话。

我外婆从来不信那些在城里流传的宗教,村里人的神的信仰,自从麦克来后就渐渐断绝。外婆对此的了解,也仅限于她幼年时无意在床底下翻到的残本经文。我外婆总是按照自己独到的理解,去安慰我痛哭的母亲。有时她这样安慰完时,外婆自己就会破天荒点燃一炷香念念叨叨,好像在抓什么依靠。我这时总会静静地看着她们,有一天突然意识到好像犯错的是自己。我试图告诉她们和村民我曾经是一棵树,并不是第二个神的孩子,也不是我母亲犯了错误生下来的,可无论如何也没有人相信,我后悔的直奔丛林,可是变不回去了。

我并未没有用各种方式告诉他们我是一棵树,在我刚刚学会树这个单词时,就很多次用手指着自己,一个劲地反反复复地讲着树这个词语,但他们总是会被我反反复复说着同一个单词感到不耐烦,转而教我学别的单词,或者拍掉我指着自己的手。在我又长大一点时能说出完整的句子时,我便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我是一棵树,他们都摇摇头认为这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紧接着被我反反复复说着同一个句子弄得不耐烦,提起棍子驱赶我去干活。我对着母亲和外婆讲我的来历,她们也总是对我茫然地摇摇头,母亲也早已忘记自己无意间吞下一棵树种子了,即使我说出了这件事她也不会信,因此我便只好专心做人,不再去纠结我过去是一棵树的事情了。

如果没有我母亲的痛苦和这一切,我才懒得解释我的来历,直接完完全全做好一个人。在他们所有都不相信我真正的来历后,我便好几年没跟人提我是一棵树。但在我十一岁那年我又提起了一次,不过这次是我面对一位女孩昏头之后的炫耀,当时我玩闹疯了,玩疯了以后,面对着同村庄的小女孩桑妮双手指着自己说:“我是一棵树。”

“啊?”小桑妮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对你说,我是一棵树!”

“呜……”小桑妮哭了起来,捂着脸跑了,捡起土块扔我。我脸上沾了些许土屑,这次清醒了过来。我这才想起,同村的大人小孩不肯相信我是树,因为我总是提起,反而又给我加了个叫黑树的绰号,也许她以为我是在骂自己。她受不了我骂自己。我便只好追了上去安慰她,解释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直到桑妮停止哭泣,这才罢休。

桑妮和杰克是两兄妹,也是我同村的仅有的两个好朋友,也是村内少数的没有对我发出嘲笑的人。他们一家也是对我最好的,杰克就像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他比我大两岁,爱喝酒,我受他的影响,十三岁那年我外婆去世后,我也便学会了喝酒。

在我十五岁那年,杰克十七岁。杰克这段时间不知到碰到了什么,终日便是喝酒。他的父母宠爱他,纵容他喝酒。这天杰克约了我到村外玩,搬起酒罐就往自己嘴里倒。我有点着慌了,便抓住杰克的胳膊,想阻止他继续喝酒。但不知为何杰克一拍旁边另外一个酒罐,我便和他一起喝了起来。我们俩就这样喝得昏天地暗,烂醉如泥,躺着荒郊野外睡得像两头死去的猪了。睡久了,我也不知道哪是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