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往事(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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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曜在二楼看着黑车驶向远处,感觉奇怪,阿沐不是第一次陪妹妹去上课,为什么这一次自己心里会如此不安?总不会是怕阿沐总有一天会拐跑自家妹妹吧?
他摒弃自己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转身回了房间。
夕阳为黑车踱上一层金色的外套,被撞到变形的黑车伫立在无人注意的小巷,林子沐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穿着佣兵服饰的人将自己怀里护得好好的小女孩抢走,那人衣服上恶狼的金属标志晃得林子沐眼疼,但很快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血迹顺着额头流淌而下,模糊了他的双眼,驾驶座的司机被子弹穿胸而过,已经失去了呼吸。
林子沐再次醒来时,入眼的是刺目的白,以及头部传来的一阵剧痛,他艰难的睁开眼,欧芷含红红的眼眶涌入眼底,紧接着是司徒默挂着泪珠的样子,他脑袋空白了一瞬,意识到这眼泪不是为自己流的,是了,他的小太阳被人绑架了。
“含妈.......”林子沐声音沙哑的开口。欧芷含急忙握住他冰凉的双手,司徒默将水杯递给欧芷含。
“安安怎么样了?”房间随着林子沐的提问陷入安静。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她。”林子沐忽然开口,这让欧芷含不知所措,她也很担心她的宝贝女儿,但此刻林子沐身上阴郁的气息让欧芷含直觉不对劲,她轻轻抱住林子沐,拍了拍他的背,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他。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忽略了你们的安全,不要自责,安宝贝会没事的,你蔺叔叔已经去找了,会没事的。”
*
司徒离已经失踪了两天了,尽管林子沐提供了线索,但依旧杳无音讯,他愈发不安。他还没养好伤就被带回了司徒公馆,公馆的安保换了一批身着军装的人,也是佣兵,林子沐从他们手臂上的火焰徽章判断出这些佣兵来自哪里,他在公馆的书房里看到过这个徽章。
林子沐被带回公馆的前一天,司徒蔺寒就收到了绑架犯的威胁信,还附带司徒离的一小撮头发,威胁信看的司徒蔺寒青筋直跳。他绞尽脑计的思索着他当年参军时得罪过的人里有谁干得出绑架的事,无果。
司徒蔺寒烦躁至极,将威胁信随便往桌上一扔,往M国警署赶去。
尽管有两方人员参与救援,情况还是不容乐观,谈判地点是一座厂房,只有一扇老旧的白光灯忽明忽暗的照着整个废弃厂房,谈判过程剑拔弩张,司徒蔺寒趁绑匪注意力都在谈判上时混入其中,在绑匪打算开枪时奋力撞倒持枪的人,将女儿护在怀里,司徒蔺寒扑倒的那一瞬,闪耀的曝光灯亮起,他瞬间逃出包围圈,厂房里的绑匪全数落网,司徒蔺寒不知道他当时是如何逃出绑匪的包围圈的,他只记得当自己将女儿抱在怀里时冷冰冰的身体和微弱的呼吸,以及当晚在手术室外等待时的煎熬。
司徒离在昏迷时被下了药,差点没救回来,林子沐也回到了医院,他几乎每天都会趴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看着里面被各种仪器环绕的司徒离,任谁都劝不走,他呆滞的看着里面,这次的事故对司徒家来说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司徒蔺寒想要亲自去调查这次的遇袭事件,但集团离不开人,司徒曜才16岁,尽管他有能力,但不可能镇得住集团的那帮狐狸,司徒蔺寒觉得从来没这么力不从心过。他放弃了快速揪出幕后主使的想法,只能慢慢调查。
距离绑架事件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司徒离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但好在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林子沐的伤已经恢复了不少,他依旧每天都会去看司徒离。这天放学之后,司徒曜和司徒默一起和林子沐到了病房,林子沐轻车熟路的用棉签沾了水,轻轻点在司徒离的嘴唇上,旁边的椅子上靠着疲惫的睡着的欧芷含,司徒曜过去给妈妈披上薄毯,给司徒离掖好被角,带着俩人回了家,夕阳将三个男孩的身影拉长,司徒曜个子已经开始往上窜,他回头看了身后一高两矮的影子,将书包拉高了些,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什么偏偏要绑妹妹。”
司徒默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司徒曜被司徒默这句话拉回神,他看着司徒默愤懑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自己心里却止不住担忧,安安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么一折腾,还不知道身体会变成什么样子。林子沐走在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司徒曜揽过还不到他肩膀的两个男孩,重重的拍了拍。
“咱们先回家吧,妹妹一定没事。”
一个半月过去后,司徒离终于醒了,她睁开眼,迷茫的看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动了动僵硬冰凉的手指,麻木到几乎感受不到覆在她手上的温暖,司徒离脑子空白了许久,偏头看向疲惫的趴在床边的妈妈,守在一旁的欧芷含感受到掌心微动,一睁眼就见醒过来的司徒离透过吸氧面罩看着自己,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欧芷含看着自己女儿虚弱的眼神,她忍住想要哽咽的声音,颤着手摸了摸司徒离的额头。
……
在等待司徒离苏醒的这一个月里,林子沐仿佛回到了他母亲刚去世的那几个月,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在听到司徒离醒来的消息后,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直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放松下来,他到医院时看到司徒离坐在病床上,见他满头大汗的飞奔过来,朝他咧嘴一笑,林子沐觉得心底某个地方被她这个苍白的笑容刺了一下。
直到很多年之后,林子沐还能回忆起当时看到这个笑容时的感受。
司徒离的身体总算是慢慢养起来了,但自那以后她的免疫力直线下降,大病不多但小病不断,隔三差五感个冒发个烧都是小事,把家里人搞得忧心忡忡,但她自己倒还是每天开开心心,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久前才遭受过一场威胁生命的绑架。
司徒离没有因为那场绑架留下阴影,这估计是这段时间里让司徒蔺寒唯一感到安慰的一件事了。
转眼间,时间悠然溜走,在司徒离八岁那年发生的事,让所有人心有余悸,只有司徒离以为自己不过是生了一场病,那场病之后她的身体比以前更差了一点,但丝毫不受影响,每天依旧过得开开心心,只不过公馆的那间琴房,被大改造了一番,司徒离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在外面待太长时间,因此,那间琴房变成了属于她自己的小天地。
琴房布置出来的那天,司徒离兴奋的拉着林子沐进去参观,林子沐当时还沉浸在自责的情绪中,他抿着唇盯着司徒离拉着自己的手,司徒离丝毫没有感到什么不对劲,继续兴奋的跟林子沐分享自己的喜悦。
“阿沐哥哥!”
林子沐被回神,见司徒离鼓着小脸谴责的看着自己,他一惊,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憋出来一句对不起,便没了下文。
司徒离看着林子沐心不在焉的样子,踮起脚将林子沐的脸掰到自己眼前。林子沐猝不及防看到司徒离放大的脸,一时怔住,耳尖染上一抹绯红。
“阿沐哥哥,你这都第几次走神了?你怎么了?”
司徒离看着林子沐飘忽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有没听她说话。她气愤的掐了掐他的脸,气呼呼的出了琴房。
此时,楼下的客厅空无一人,司徒离一出琴房看到的就是空荡荡的房子,顿感委屈,一气之下跑到房间将自己锁了起开,林子沐从琴房追出来的时候只听到司徒离房门关上的声音,他走过去敲了敲房门,房间里传出司徒离闷闷的声音。
“阿沐哥哥坏,我暂时不想理你了。”
门外的林子沐却只听到司徒离不想理他几个字,正要继续敲门的手一顿,失落的垂了下去。
林子沐不知道在司徒离门前站了多久,脑子里自责的情绪被不断放大,要是他当时保护好司徒离,要是他拼命去护着她,要是……
正当林子沐快被阴暗的情绪淹没时,司徒离打开了房门,她见林子沐还站在门口,吓了一跳,随即将林子沐拉进房间,林子沐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罕见的出现了迷茫的表情,司徒离见他这个样子,心情已经好了不少,她忽然踮脚伸手抱住了林子沐的脖子。
“阿沐哥哥不要自责啦,妈妈说了是坏人的错,而且我当时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被坏人吓到,所以阿沐哥哥不要自责啦,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责怪你的。”
林子沐讶于司徒离的心思细腻,一下子被猜中心思的窘迫只维持了一瞬,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落地。
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亲生父亲,虽然陆思媛从来没有让林子沐觉得自己与其他孩子有什么不同,但生活的环境以及天生的高智商让他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和责任感,尤其是发生了那场灾祸之后,陆思媛是为了救自己才死的这个想法如同一张巨网牢牢的禁锢着他,让他在亲近的人受伤时下意识的反思自己的过错,然后开始无限放大过失,将自己拢在那片昏暗的世界里。而司徒离如同在昏暗的世界里守着林子沐的萤火虫,照着他周围方寸之地,让他不至于被黑暗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