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竹枝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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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了一个整夜,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一切也尽被朦胧笼罩着。两人走到一处高高的牌坊前,认得上面题着的是《桐溪村》三个字,看向里面,一排排都是人住的黄土青瓦屋子。夕佳兴奋地说道:“这就是先生说的村庄!”白襄也觉得新奇,笑着说道:“我们快进去看看,这儿一定有酒家。”

穿过牌坊进去,四周有些安静,但两人的狼耳还是能听见此起彼伏的鼾声和梦话声。夕佳轻声说道:“他们还真是在夜里睡觉。”白襄点点头,“嗯”了一声说道:“咱们也要学着这样过了,不然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夕佳好不情愿,说道:“中午可太亮了,一看见太阳我就心口发闷。”白襄想了想说道:“等咱们买个轿子,中午就进轿子里去睡觉。”夕佳拍手笑道:“好主意!”

终于看到个亮着烛光的地方,白襄走了过去看,原来是一家客栈,转头对夕佳说道:“咱们在这儿休息吧。”

夕佳连着骑了几天的马,早就腰酸背痛了,当下两人下了马进了客栈,趴在桌上打瞌睡的小二听见动静,连忙搓着眼睛上前来,问道:“二位住店吗?”白襄忽然觉得有些饿了,问道:“现在能吃饭吗?”

小二见他气质潇洒,又配着亮晃晃的刀,堆着笑说道:“这太早了厨子还没来呢,我只能给少侠端些冷食来对付一下。”白襄想着睡醒再吃也是一样的,就说道:“那也好,再拿点好酒来。”夕佳悄悄笑了一笑。

两人随意选了个地方坐下,夕佳扭了扭脖子肩膀,说凑近说道:“听说这个酒可是会醉人的。”白襄嘻嘻一笑说道:“这我自然知道,不过明日也无事可做,不耽搁什么的。”夕佳左右看了看,给白襄递了个眼色,低声说道:“你看那边。”白襄照夕佳眼神所指望去,是两个穿着布衣布鞋的平常老百姓,坐在暗处商议着什么。

“这么大清早的他们怎在这里呢,我倒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夕佳自言自语地低声说着,便屏息凝神的,换了一只狼耳来听。

只听见一人缓缓说道:“……哪管得这么多啊,那妖人出手,谁还理会你说的这些理论。只是可惜了竹馆的那些姑娘,都是正好的年纪。唉,话说回来,祝兄你怎的独自就走了呢,他家里那么多丫鬟小子,不信就没人求救于你。”

祝兄又说道:“这个还真没有,竹老先生什么都没说,我临走时问了又问,他也狠的起心,并不把家人托付给我,那些下人也都跟他一条心。”

那人又说:“只怕他是觉得那妖人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他们家吧。”

祝兄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是了。”

小二一摇一摆地端了酒过来上给白襄二人,另上了一碟冷切黄牛肉,一碟油酥花生,一碟现炒热乎的鸡蛋炒韭菜,赔笑道:“初次下厨,不好吃还请少侠不要怪罪。”说着就溜了。

那边暗处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端起酒喝了两三杯。夕佳刚听得个苗头,却见他们不说了,不由得心急,压低声音说道:“白襄哥哥,你听到没有?”

白襄点点头,张望了一下自己的酒食,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蛋吃了,微笑着说道:“还挺好吃的。”又吃了一片牛肉,心情更好了些许。夕佳戳了他一下说道:“你就知道吃,没听见他们说的吗,有个妖人要寻仇呢,却不知道这妖是什么样子。”

白襄头也不抬,说道:“夕佳,你好奇心太重了,他们说的妖人也不一定是妖,有可能是说这人行为奇怪的意思,出了牙桥,这外面的妖就很少了。你快尝尝这牛肉,很香。”说着又夹了两片,吃着嘴里发咸,白襄便端起酒杯,当家里喝甜米酒那样饮了好大一口,一下子辣口烧喉难受至极,咳了好几声,一双眼睛辣得通红还流出了眼泪。

夕佳见状被吓了一跳,关切道:“怎么了啊,是不是有毒!”白襄面色发红,痛苦地说:“我怀疑这里面有蝎子。”夕佳惊道:“快给我看看舌头,是觉得刺痛吗。”说着,夕佳搬过白襄的脸,看了舌头又扒眼皮着眼珠,都没发现什么黑红中毒迹象,暗处那两人实在憋不住,放声大笑出来。

夕佳生气地一拍桌子,骂道:“笑什么笑!”其中那个叫祝兄的人缓缓说来:“酒就是这样的,初次喝的人会被辣得呛到,大惊小怪的。”

夕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白襄却觉得害臊起来,又喝了一小口,强忍着咽下去了,却又一路烧到胃里。白襄撇嘴着:“这真是个怪东西。”夕佳见白襄没再咳出来,自己也小心翼翼端起一杯,放在鼻子前闻闻。白襄说道:“只可舔一舔。”夕佳听了,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却没尝到什么好味儿,皱眉道:“是有点刺舌头。”却又舔了一下说道,“这么怪,一点也不甜,为何会有人喜欢喝这东西呢。”

“嚯,小屁孩儿啥都不懂。”另外一人说着,端起碗一饮而尽,还望着这边将碗倒了,过来显摆自己喝得精光。

夕佳见他如此健谈,便乘机问道:“你们方才说的竹馆是怎么回事呀?”刚刚说话那人却没了动静,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夕佳正担心自己是不是多嘴了,要惹得他发作什么脾气,只见一个似瘦弱竹竿的男子走了过来,径直坐在白襄旁边,说道:“其实告诉你们也无妨,如今咱们这地界上来了一个恶人,专门找那些退隐江湖的老辈的医馆、武馆,做些烧杀抢掠的勾当。”这声音正是那个祝兄。

白襄问道:“为何不联手惩治他?”祝兄喝了一口酒,说道:“不是没试过,他武艺高强,又行踪不定,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凡交过手的都惨死了,就是想问也找不到人来问。”

听他一张嘴巴说的玄乎,白襄和夕佳相视一眼,夕佳又问道:“那竹管家为什么不躲起来,却要等他上门?”

祝兄又说道:“不是竹管家,这个竹馆是一个山庄,是只传授轻身功夫的一个地方。这妖人不知道藏身在哪,竹老先生就算要躲,也不知道该躲哪里去,我看这妖人就是想去抢竹馆的轻功秘籍罢了。”

留在自己桌前的那人见他酒坛都搬走了,按耐不住,挺着个圆滚滚的肚腩,也端了碗跑过来坐下,脸上好大一丛胡子,眉飞色舞地说道:“竹前辈要是等那妖人来了,再把秘籍给烧毁,这样也不枉死了。”四人一面说话一面喝酒,白襄和夕佳只小口小口喝着。

这大胡子看了眼白襄放在桌边的大刀,睁圆了问道:“你们两个也是习武之人啊。”白襄点点头,说:“略会一点。”

大胡子又说道:“其实我的轻功也是竹老先生传授的,他老人家觉得轻功是强身健体的学问,不成江湖祸患。当年我爹提了几斤猪肉,一背娄瓜果上门,他便授予我了一些,只可惜我不是那块料子,没学出什么名堂。前几日听说竹馆收到那妖人的信,信封上印着一个鲜红手掌,老先生不去报官,反倒劝走了所有的学生,只留下妻儿和几个小子守在竹馆。虽然他不收弟子不成门派,可我也不忍看他遭罪,前去看望,心想要是能帮他照顾家人也好,他却不领情,把我赶了出来,叫我白跑一趟,什么忙也没帮上。”

阮兄看他说得又气又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是因为就算把亲人托付给你,那妖人也会找来追杀他们,这样反倒白白搭上你的性命。”大胡子点点头,叹了一回,又仰头干了一碗酒。

夕佳听得津津有味,推了白襄的胳膊一下说道:“要不我们去帮帮竹馆。”大胡子叫了起来,说道:“你们细皮嫩肉的,打得过么。”

白襄光吃菜不说话,夕佳也不知道能否胜任,不能做主,阮兄却不想错失机会,探着头问道:“你们二位师父是谁?”白襄不愿说出自己是狼族,便只说道:“我们两个武艺是家父所授,这初出江湖,还没跟别人试炼过。”

大胡子刚玩了通宵,饭胀饱了,也没别的事做,听这俊美后生初出江湖,便想在众人面前压他一头,显摆一下,跃跃欲试地说道:“那你拳脚功夫怎么样,要不咱们不用兵器出去比划比划,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如何?”白襄也觉得酒足饭饱了,放下筷子说道:“可以一试。”

说着四人一齐走到街上,这时天才蒙蒙亮,只听得鸡犬叫着,街道上空无人烟。店小二探头探脑,心想还没结账就出去了,追了两步,但看见包裹兵器都在桌旁,才放心的跟出去看热闹。

四人走到客栈门口的宽敞地方,大胡子一看白襄身形修长,挺拔如松,突然就不想跟他打了,耍赖道:“阮兄,你跟这小兄弟比吧,我功夫太差就不丢人了。”那阮兄不依,笑着说道:“那不成,你自己说了要打的。”

大胡子挠挠肚子,只得站了出来,当下摆好架势就朝白襄一拳打去,白襄挥拳挡了,另一只手一掌拍向他胸口,大胡子练了几年功夫,应付得来,也反手挡过,接了白襄几招把刚刚临阵退缩的面子找回来了,心里又嘚瑟起来,拳脚并用地朝白襄打去,殊不知在白襄眼里,这人出拳就像乌龟一样慢,下盘更是破绽百出。见他还敢出腿横踢过来,白襄一把抓住,下面一个扫堂腿将他绊倒,提了起来。突然想起这样提着他未免无礼,急忙松开手,不料大胡子竟没弹起,一屁股摔在地上。幸好摔得不重,当下连忙爬起来,一脸尴尬地笑道:“献丑,献丑。”

阮行见兄弟输得难看,心想还得是自己来收拾这后生,抱了抱拳站了出来,白襄也学他抱了抱拳。阮兄心又想,若打不过后生要输了脸面,见白襄谦让不先出拳,自己便一拳打了过去。白襄轻轻松松挡了,又使出一样的招数另一掌往他腹上击去,阮兄挥臂一挡,白襄又往他脖颈处拍去。阮兄虽能挡过,却已处处被白襄占得先机。

白襄以掌为刀,腾空跃起,掌法如夏夜暴雨一样密密麻麻拍落下去,阮兄发觉根本招架不住,只想放弃抵抗,这时被白襄捡了漏洞,一掌轻轻拍在肋骨上,虽然白襄并未用力,但若是刀也算被削成两段了。

阮兄立即跳开,叫道:“不必再打了,我不是小兄弟的对手。”众人皆没料到这么快就结束了,夕佳自然是一脸自豪的样子。阮兄笑道:“小兄弟不错啊,这么能打。”白襄微微笑道:“阮兄承让了。”大胡子一改刚才居大的样子,连忙上前问道:“还不知小兄弟贵姓。”

白襄报了名字,大胡子又说道:“我和阮兄都是这儿的人,我爹给我起名叫胡豆,嘿嘿,因为我娘怀我的时候爱吃胡豆。这位大哥叫阮行。”

胡豆摸了摸头,不知从何说起,还是吞吞吐吐的说道:“在下有一事相求……”夕佳一猜便是刚刚那事儿,抢着说道:“你方才不是说咱们打不过那恶人吗?”白襄说道:“夕佳,且听胡大哥说完。”

胡豆一脸难堪,扭扭捏捏地说道:“刚才……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白兄小小年纪,武艺竟然如此高强,我也是不想让大家枉自送命啊。现在看来,我们一起还是有胜算的,便想请白兄跟我们一道儿去。”

白襄夕佳素来都是爱看热闹,被人求了做事就不想推脱的性子,这又初入江湖,自然想多走走看看。可夕佳不敢做主,便看向白襄,让他断夺。白襄也不拐弯抹角,只点头说了一句:“好,一起去吧。”

胡豆阮行均是面露喜色,说道:“那我们就先多睡一会儿,我俩昨晚打了一夜的牌,今日夜里我来叫你们,再一起向竹馆去。”白襄二人答应着,当下四人各自欣喜地回房睡了。

夕佳不愿自己睡一间房,在床上翻来滚去,听得外面吵吵嚷嚷,人来人往更觉烦闷,索性披上衣衫,踮着脚悄悄来到白襄房前。白襄正躺在床上发呆,自然能感觉到夕佳的脚步,夕佳举着手准备敲门,又放下,又举起手刚准备敲,白襄自己先把门打开了。

夕佳不敢看白襄的脸色,只把目光移去一旁,白襄却也不请她进屋,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夕佳才找话说道:“我有点担心。”白襄问道:“你担心什么?”

夕佳说道:“我不知道明天那妖人会有多厉害,我睡不着觉。”白襄拆台道:“你才躺多久,就知道睡不着觉了。”夕佳玩着自己的头发说道:“我还不是担心你呢……”

白襄摸了摸额头,故意说道:“那怎么办,那要不咱们不去了。”“别呀,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嗯……我可不可以睡你旁边呢?”夕佳声音越说越小了。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虽然白襄不太与夕佳谈心,但也算得上是毫无间隙。白襄想了一想,还是答应了夕佳,说道:“行吧行吧。”便让她进屋来。

屋里窗帘都已拉的严实,只有少许光线透进来。

夕佳坐在床边上,不敢动弹,白襄打趣道:“幸好这床大,不然就得挤死个人了。”夕佳勉强挤了一个笑,才发现不该纵容自己,竟跑到白襄的屋里来,弄得现在这么拘束,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白襄见她一动不动,说道:“你是打算坐着睡吗?”夕佳连忙摇头说道:“不是……”

白襄又问道:“那你几时上来,我可要睡了。”夕佳自己脱了最喜爱的粉色绣花鞋子,放在白襄鞋旁,又小心翼翼脱去外衣,才慢慢爬上床去,却又坐着不动了。

白襄突然说道:“你要睡里面还是外面。”吓了夕佳一跳,夕佳没有作答,又迟迟不敢躺下。白襄回头问道:“你怎的如此扭扭捏捏,以前进我屋子打我的时候倒没见你这么害羞呢?”

夕佳脸上一片通红,既舍不得逃跑,又不好意思钻进被窝。当下也不说话,似乎打准了主意一夜不躺不眠一样的坐在床上。白襄说道:“我有办法了,你变成小狼吧。”

夕佳一听,觉得这主意甚好,没了人形自然不用在意男女之情,“嘻嘻”一笑,当下便褪去人形,一只红色小狼端坐在床上。夕佳匍匐着向白襄爬过去,枕着白襄的肩膀,窝在他的臂弯里,安安稳稳,竟就像量身打造一般的舒适。

夕佳这刻只觉此生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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