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利剑归鞘（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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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天盛看着一众后辈说道：“咱们常家每年祭拜的最早的先人，就是你们的高祖，从我和你们父亲这一辈起，都尊称其一声‘老祖’，因为他传下了狂狮怒煞和烈血丹。你们都知道狂狮怒煞和烈血丹都是老祖所创，但你们知道老祖是怎么创出来的吗？”
狂狮怒煞是常家的立身之本，怎么创出来的？当然不可能泄露出去，只有家主和下一任家主才知道这个秘密。
除家主外，如果家族中还有其他子弟知道了狂狮怒煞和烈血丹的秘密，那这极有可能是家族走向分崩离析的开始。所以，虽然常青向常天盛索要了烈血丹的配方，也只是让懂医药的兄弟鉴别真伪，没有给其他兄弟传阅。其实，当他们决定与常天盛“分家”之后，已经默认了常青是“新常家”的家主。
现在，常天盛似乎有将烈血丹的秘密公布的意思，这样，常青就失去能够凝聚其他兄弟的最有效的手段。因此，常天盛的话刚说出口，常青的眼底就闪过一丝狠厉。
常天盛也早有预料，将常青的杀意尽收眼底，随后苦笑道：“烈血丹只剩下八颗了，你不用多久也要面临这个问题。我成为家主继承人的时候，老祖还在世。当时，前代、当代、下代，三代家主在世，就在致力于替换僵尸血的方法。
一开始是用上代家主、你们的爷爷、我的父亲、第一位练成狂狮怒煞的人的血来炼制烈血丹，试了多少次不记得了，但一次也没成功过。就算是上代家主在发动狂狮怒煞的状态下抽出的血也一样。到后来，就连老祖的血，成功率也越来越低。
丹方给你，但你们在找到可以替代僵尸血的东西之前，要想办法把狂狮怒煞‘藏’起来，就如收在鞘中的利剑。让人知道你有，但要慎用，约束好阿福。好了，我言尽于此，你们想走就走吧。”
说完这些，常天盛好像卸下了沉重的包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常青：“你还没说老祖是僵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天盛眼底闪过一丝恐惧，应是想起了恐怖的事：“我们常家在老祖之前，也只是寻常人家。据说，老祖年轻的时候，达到了中品武者，之后服役入伍。有一次，当地发生野兽吃人事件，老祖所在的队伍被派去围捕野兽，结果所谓的‘野兽吃人’竟是尸修的陷阱，老祖及其队伍反过来被‘捕获’，遭受了惨无人道的实验。
被救出来后，虽然得到了高人的救治，但最后只有老祖一人幸存下来，但也变得半人半鬼，或者说是半人半尸。好在，人的部分大于尸的部分，饮食虽然不再吃素，但吃的还是熟食，而不是像僵尸一样嗜血。
也许，那位高人觉得老祖还是个人，所以将老祖放了回来，虽然，也在老祖身上下了禁制，只要老祖不逾越身为人的禁忌，便不会有事。最后，老祖也是以人的身份死去，否则，可能也不会有我们现在的常家了。
老祖变成半人半尸之后，体魄强度比起完人境甚至犹有过之，虽然灵活度大有不如，算是有一失亦有一得吧。
老祖回来后，因是半人半尸，已不会有后。但老祖在入伍前已育有一子，并且子已生孙，这让老祖对剩下的人生又有了念想。凭借完人境的武力，老祖很快就打下了一份家业。
老祖当年这一走，再回来时已将近二十年，妻子有情有义没有改嫁，因此，妻子孩子孤儿寡母的过得并不好。孩子的武艺只是粗浅，完全不入品，老祖就悉心培养孙子。
但老祖那完人境的实力并不是自己练出来的，于武艺一道，老祖其实自己也不精通。不管自己再怎么悉心，孙子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中品武者，几个孙子都没迈过那个坎。
本来，一个家族能有几个武者，在一个乡下小地方可以过得不错了。但老祖不知出于什么执念，一定要让自己的后代更上一层楼。所谓久病成良医，老祖被实验、被救治，经历了将近二十年，对半人半尸的行医用药早已了然于心，竟打起了这种‘尸人’之法的心思，还真的做了，并且可以说成功了。
当然，老祖不可能完全复制当年的实验，有些需要法力的步骤他也完成不了，而且也不可能真对自己的后代那么残忍。不然，都变成半人半尸了，也就没有我，没有你们，没有现在的常家了。
老祖一开始是想以僵尸之身为蓝本，研究出一种横炼之法。横炼之法大都需要药物配合，烈血丹也是由此而生。
经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反复尝试，老祖成功了，就是你们所知的狂狮怒煞和烈血丹。”
还有这段往事，这事上竟然有半人半尸这种东西，还是我们常家的老祖，一众常家兄弟们一时还回不过神来，常青眼中的狠厉也被惊讶所取代。
从接任家主之前听到这段过往，几十年过去了，如今说出来，常天盛也是十分感慨，但话还没有说完：“我们常家多了几个临时的完人境高手之后，族人们便想要开疆拓土，打下一片更大的家业。
这是人之常情，老祖也放手让孙子们施为，但没想到，刚到郡上，就挨了当头一棒。老祖三个孙子都练成了狂狮怒煞，但在郡城与人起了冲突，竟然死了两个，老祖要报仇但被乱神司镇压了。
那场冲突，乱神司判我们责任自负，老祖一开始不服，但晚年也说，责任确实在我们，但自己的孙子死了，心里过不去那个坎。
狂狮怒煞会激发内心的暴戾，阿青，你已经深有体验了吧。其实，就算没有练成狂狮怒煞，服用过烈血丹，也会激出暴戾之气，只是程度没那么大而已，但影响也不小。
自那之后，老祖才发现，常家的所作所为早已引起了公愤，如果继续下去惹得天怒人怨，怕是有覆家灭族之祸。
老祖致力于研究抑制那股暴戾的方法，但是毫无成效，更糟糕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老祖用自己的血炼制烈血丹，成功率在下降。招惹祸患的暴戾没有解决，又失去了暴戾的力量，已招惹的祸患会让常家粉身碎骨。
正是出于这种担忧，老祖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了没有练成狂狮怒煞的我，并嘱咐我继续寻找解决那两个问题的方法。
但我的资质太过平庸，对这两个问题我是毫无头绪，虽然结交名医，但我不敢也不能透露我常家的秘密；而我没有练成狂狮怒煞，也镇不住你们。老祖过世后，烈血丹不再产出，我只能看着这两个问题越演越烈。
解决不了这两个问题，我只能另辟蹊径，为常家找一个靠山，但这件事的难度，也丝毫不亚于那两个问题。最后，刀要架在脖子上了，我又想要断尾求生，保住一部分常家人，你们恨我，合情合理。
狂狮怒煞和烈血丹的问题，创出狂狮怒煞的老祖解决不了，练成狂狮怒煞的家主解决不了，没练成狂狮怒煞的我也解决不了。也许，这两个问题靠一个人解决不了，你们集思广益，也许有一天能解决这两个问题。”
常天盛这么多年来一直背负着家族存续的重担，现在，常青组织的这场叛离，反而帮他把肩上的重担卸下了大半。
到最后，常天盛甚至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对常青说道：“老祖拔出了一把利剑交到后人手中；而老祖已无力再将利剑收回鞘中，这个责任，同样也交到了后人手中；如果不能，也一定要慎用。阿青，如今这份担子，怕是要落到你的肩上了。”
在常青等人走后，惧色又浮现在常天盛脸上，说他不怕死，那是不可能的。笃定常青等人不会杀他？他也不笃定。
但常天盛害怕的不只是这些，有些事他没有和常青他们说。他们常家的男子，活过五十岁的人很少，除老祖外，活过六十的，一个没有。
这世上，人生七十古来稀，若是寻常人家很正常，但他们常家每一代都有那么多上品武者，就有些不应该了，这其实都是烈血丹造成的，而且，练成狂狮怒煞的人，寿数更短！
常家老祖在临终前，身体已变得不是人身，而是状如腐尸，常天盛无论多少年过去了，都忘不了那可怖的模样。
服用过烈血丹的人，在临终之前，人还未咽气，就已经出现尸斑并散发出尸臭。练成狂狮怒煞的人，尸斑和尸臭出现得都更早更明显，当然，没有老祖那么可怖。他们在临终前甚至不能与至亲见面，还要用特殊的香料掩盖尸臭味。
所以，别人都是入土为安，而他们常家则一律火化。
常天盛已过五十了，他也服用过烈血丹，但没有练成狂狮怒煞，而他儿子常景乐，干脆连烈血丹都没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