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尾声:Goodbye&Farewell(其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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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蒂冈城国,圣彼得大教堂。
新年的钟声刚刚敲响,来自北欧的寒流还未褪去,圣伯多禄广场已经挤满了熙熙攘攘的游客。世界各地不同肤色的人们带着游玩的兴致与虔诚的信仰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这座被罗马城环绕的城中国,聆听圣座的旨意,近距离体验米开朗琪罗、贝尔尼尼、拉斐尔、达芬奇这些艺术大师的传世之作。
身着礼服佩剑的瑞士近卫队在圣伯多禄广场上来回巡查,有时停下脚步与讲着不同语言的旅客们在方尖碑下合影。虽然是教皇亲属的卫队,他们并没有圣座般的威严,只要不做出偷盗抢劫的罪行或者有辱天主教教义的行为,这些穿着华丽礼服的年轻男人会不厌其烦地与你合影。
老人静静地伫立在大教堂门口的立柱前,他看起来很老了,脸上遍布着或深或浅的皱纹,花白的头发和胡须被修剪的整整齐齐,黑色的长袍披在身上让他本来就有些臃肿的体型又肥胖了一圈。老人支撑着苍老的躯体笔直地站立着,怀里抱着一本用意大利语书写的《圣经》,他神色平静地眺望熙熙攘攘的广场,神色里流露不出任何显而易见的情绪。
零零星星的游客不停进出大教堂,与老人擦肩而过,仿佛老人不曾存在似的。在他们看来,这位不悲不喜的老人只不过是横在一旁的朽木杆,在这金碧辉煌的大教堂里是消失了也不让人心痛的“多余之物”。
偶尔也有路过的人向老人行礼,这些人与一般游客不同,他们是梵蒂冈的神父与常驻居民,或者是罗马本地的天主教徒,定期会来到圣彼得大教堂礼拜。这时老人才会露出一丝神父般的微笑,在胸前轻轻划上十字架表达对对方的敬意。然后眼眶里又恢复了无神与空洞,像一根没有生命的木桩继续站立在立柱与立柱之间。
一位年轻的男士在老人身后停下了脚步,男人看起来才二十多岁,带着一副学者似的金框眼镜,也穿着和老人一模一样的黑袍。他的相貌反而不像森严拘谨的教士,更像游走于各大贵族舞会和时装周T台上的名模,象征着保守的黑色长袍穿在身上让这个模特般的男人好像又添了一丝吸引女孩子的英气。神秘而久远的气息笼罩在男人的身上,路过的女性游客总喜欢装作无意地把目光投向他那清秀的面容上。
“主教先生。”男人用标准的意大利语轻声向老人打招呼。
老人没有回应,继续无神地望着广场。
“主教先生。”男人又重复了一遍问候语。可能是老人的听觉早已退化,也有可能是年轻男人的声音太小了,老人依然没有回过头看这位在他的身后站了很久的年轻人。
“康斯坦丁•萨维奇主教先生——”男人提高了音量。
老人的躯体微微一震,像触了电一般。他迟钝地缓缓转过身。“约恩•凯伊斯神父——”老人这才意识到年轻的男人在身后已经站了很久了,他连忙在胸前画着天主教十字,向名叫凯伊斯的男人回礼。
凯伊斯微笑着点点头,好像完全没有看见老主教有些措手不及的窘态。
“凯伊斯神父可是这里的稀客啊,上一次我们在这里见面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吧。”萨维奇主教轻轻地掰着快褪皮的手指。
“主教先生还没有退休啊,您已经决定将一生献给上帝了么。”凯伊斯说。
“是啊——”萨维奇轻声叹着气,“不论我多么苍老,在上帝面前永远也只是呱呱坠地的婴儿。”老人顿了顿,“我想凯伊斯神父这一次来到教皇国肯定不是为了和我探讨上帝的深邃吧,你这次又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些什么呢?”老人的语气一直很平静,目光锐利的却像捕猎的秃鹫。
“阿斯蒙蒂斯死了。”凯伊斯也不再拐弯抹角,他用着与老人相仿的语气说。
“死了?”萨维奇主教的神色忽然变的焦躁不安,他感到不可置信,“这……这可是吸血鬼的七位皇帝之一,站在族群世界最顶端的存在,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死亡!”
凯伊斯抬起手,示意老人冷静,他压低了声音,“伊卡瑟德半年前就进驻了阿斯蒙蒂斯苏醒的城市,由希尔•尼泽兰亲自指挥作战。这一次伊卡瑟德几乎出动了可以用上的全部直属精英参与对阿斯蒙蒂斯的猎杀。”
“嗯,是的,这些我都有所耳闻。”萨维奇点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尼泽兰那个老疯子更痛恨吸血鬼的人了吧,这种级别的怪物苏醒对于他就是一场狂热的盛宴。”
“是啊,伊卡瑟德在濒临毁灭的时候遇到了尼泽兰,而尼泽兰也带领猎人组织重新回到了巅峰。亲手杀死两位高阶吸血鬼足以让他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猎人,这一下六大家可能更加无法弹劾他了。”凯伊斯说。
“这个不正常的老东西还是远离他为妙。”萨维奇冷笑着,“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伊卡瑟德的疯子们是如何杀死阿斯蒙蒂斯的,难道是直接用核弹把那座城市夷为平地了么,这确实是很符合尼泽兰的行事风格。”
“您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凯伊斯问。
“我已经很老了,也不想管这种事情了,阿斯蒙蒂斯毁灭了世界我也不过是少活几年而已,和你们这些充满活力的年轻人还是不同啊。”萨维奇主教沙哑地说,“所以我还是在有限的生命里领悟更多的上帝真理,至少死后可以投入主的怀抱。”
“可是您对这些事情还是感兴趣的,否则您早就终止话题了。”凯伊斯嘴角咧出一丝笑意。
“随你怎么认为。”萨维奇无所谓地说,“我不认为你仅仅是来给我讲故事的,这其中一定也有什么让你费解的疑点吧,阿斯蒙蒂斯不是那种被杀就会死的弱者。”
“我们进去说吧。”凯伊斯环视着四周,时间已经迫近中午,游客比清晨时分多了数十倍,方尖碑和广场已经挤满了人,照相机快门不停的声音和嘈杂的说话声充斥了宁静的大教堂,圣伯多禄广场到了一天里客流量最大的时间。他指了指通往教堂内部的大门,里面的游客少了许多,想进入圣彼得大教堂内部是要额外付门票费的,显然大多数赶时间的旅游团不希望把时间浪费在某个固定的景点上。
萨维奇主教推开沉重的大门,中殿渗透进来的光仿佛将门斩成了两半,玄廊两侧的玻璃壁橱上散射着刺眼的光芒,古老的画作一尘不染,画布上慈祥又威严的老人似乎被赋予了另一种生命力。这是米开朗琪罗的早年画作《伯多禄》,作为永恒的传世之宝供奉在这座伟大的教堂里。
光与影在玄廊和中殿的连接处优雅地交织在一起,像连接着天堂与地狱的纽带。两种对立相克的物质在天主教的圣殿中竟如此的和谐统一。
中殿显的很冷清,几乎没有什么游客,穿着圣职者黑袍带着十字架的教们急匆匆地从大殿里走过,萨维奇主教一一向每一位与他擦肩而过的教士行礼,他的视线游离在殿堂里的每一座雕塑之间,战士、国王、殉道者,还有洒着圣水的婴儿,仿佛在为朝圣的人们净化污浊的心灵。
萨维奇主教在大殿中心的座位就坐。头顶是米开朗琪罗设计的双层穹顶,身旁是来自那不勒斯的天才雕刻家贝尔尼尼的杰作,精美无暇的青铜华盖,这里是教皇加冕典礼的圣座和圣伯多禄的墓地,被罗马皇帝烧死的耶稣第一门徒永远栖息在此地。
南欧的暖阳透过双层的穹顶洒进可以容纳几万人祈祷的大殿,殿堂的每一寸墙面用永不褪色的颜料漆成了精美绝伦的壁画,从创世纪到耶稣之死,这些天主教经典像河流里沉淀打磨光滑的玉石,浓缩在了金色的墙壁上。所有的壁画按照《圣经》里的时间顺序排列,宛如一副巨大的连环画,所有“连环画”的终点指向了五彩的穹顶,阳光径直抛下,那是通往天堂的大门。
“给我讲讲伊卡瑟德杀死阿斯蒙蒂斯的细节吧。”萨维奇主教缓缓地戴上一直插在胸口的墨镜,凸形的五彩穹顶构成了一个巨大的聚光镜,而他就坐的位置是这个聚光镜的焦点。金色的聚光叠加在老人的身上,像衰老了的天使。
“您真的要在这么圣洁的地方谈论那么肮脏不堪的东西么?”凯伊斯没有找位置坐下,他笔直地站立在萨维奇主教的后侧,脸上带着虚假的微笑。
“哼——”萨维奇主教迸出了几声轻轻的冷笑,“我已经决定把我的人生全部奉献给上帝,为了高高在上的主,我愿意沾染背负世间一切污秽与罪恶,即使变成最狰狞的魔鬼。”
“那好吧,我就知道您不会对此毫无兴趣的。”凯伊斯小声叹了一口气,“九个月前,也就是去年的三月,伊卡瑟德的技术部在中国捕捉到了强大的吸血鬼生命信号,其强度与频率甚至远远超过了有过记载的亚种,它属于站在血统金字塔尖端的初代种之一——七宗罪里象征着色欲的阿斯蒙蒂斯。”
“等等——你是说……中国?”萨维奇主教诧异地打断了凯伊斯的话,“在所有与吸血鬼有关的典籍里,这个种族最开始的起源地是西欧,虽然后来猎人组织在东欧、非洲、中东——甚至美洲也相继发现了血族的痕迹,但我从未见闻过吸血鬼的生命信号在中国被捕获,还是阿斯蒙蒂斯这样的究极怪物。”
“是的,这是其中一个疑点。”凯伊斯说,“我拜访了阿方索家族的爱德华多•阿方索先生,他是一位优秀的民俗学者,对亚洲国家的文化也有研究。中国是一个历史极其悠久的国家,拥有一套完整的神话体系,但在这个体系构架中,唯独缺少的就是吸血鬼这样的生物。当然,在中国神话里也有吸食鲜血的魔鬼,它们的名字叫做僵尸,而僵尸是人或者动物死后的形态,与吸血鬼有本质上的区别,基本可以排除它们是同一个物种。”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迁移了,阿斯蒙蒂斯从它诞生的地方迁移到了中国。”萨维奇主教想了想,“阿斯蒙蒂斯在不同文明的神话里有不同的故事甚至不同的外形,但至少可以确认的是它的出身。它的父亲是以色列国王大卫,母亲是魔女Agrat Bat Mahlat,拥有半人半恶魔血统的他却堕落成了一个十足的恶魔。”他的语气无情又阴沉,像中世纪铁笼前的女巫审判者。
“从以色列到中国么,真是一段遥远的旅程啊。”凯伊斯幽幽地说,“吸血鬼可都是穴居生物,是什么让这个魔鬼放弃自己的出生地,不远万里也要迁移到遥远的东方国度呢?”
“我如果知道我就是上帝了。”萨维奇主教不苟言笑,“不过我有一种预感,阿斯蒙蒂斯的生命信号突然出现在中国绝对不是偶然,在它出现之前,一定已经倒下了一排多米诺骨牌。”
“您是说……这是人为的?”凯伊斯苦笑着,“那这个摆放多米诺骨牌的人只能拥有一个名字,那就是——路西法。”
“路西法或者撒旦,只要是与主的意志相悖者,就是我一生的敌人。”萨维奇轻轻地说,撒在老人身躯上的阳光似乎在一瞬间冻结又碎裂。
“直接告诉我阿斯蒙蒂斯是怎么死的吧,我很好奇尼泽兰是如何在不惊动一座城市的同时摆平那个恶魔的。”萨维奇主教沉默了片刻,他的侧身背对着穹顶聚光,仿佛背负着整个天堂。
“它的死亡不如说是一种命运巧合。去年的最后一天,伊卡瑟德派驻到中国的执行员在酒店聚餐,聚餐结束后,三名执行员在驱车返回的途中遭遇了阿斯蒙蒂斯的袭击。希尔•尼泽兰及时赶到救下了那三名遭到伏击的执行员,杀死了阿斯蒙蒂斯。”
“就,这么简单?”萨维奇主教也无法相信这个故事就这么结束了,“我宁愿相信他们的对手是动物园里逃出来的猴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抱有和您一样的看法。”凯伊斯轻声说。
“那三位执行员是什么人?我需要知道他们的身份。”萨维奇主教面色凝重。
凯伊斯打开了一直提着的小型公文包,取出了一个米黄色的信封递向老人手中,“我想,我还是很了解您的。”
萨维奇一言不发地拆开了信封,倒出了三张像求职简历的表格,表格采用的是彩色打印,反而更像装裱精美的明信片。
“安德鲁•帕特伯恩•米兰,意大利籍,1987年出生于阿姆斯特丹,2008年毕业于马兰戈尼学院。”萨维奇主教的目光扫过右上角的照片框里扎着金色辫子的意大利男人,“原来是年轻人啊,我还以为伊卡瑟德都是尼泽兰那样的老古董。”
萨维奇主教继续翻看下一张。
第二张表格右上方的照片框里是一个梳着齐刘海的亚洲少女,算是主流审美观里能够归于“非常漂亮”一类的女孩。
——井上亚璃,日本籍,1995年6月17日出生于东京,2014年毕业于京都大学教育学部心理学系。
萨维奇主教扶额,“伊卡瑟德现在已经没有我们这一辈的老人了么,还是说尼泽兰有恋童癖。”他把看完了的两张打印表格谨慎地折叠好装回了信封,打开了最不起眼的第三张简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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