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潮涌(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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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九月二十六。

“不知道那里究竟是什么?”。

高云青看着手里这块地图,紫耀的纹路在地图上流转成一条路径,从海里出发,在浮沉岛下方曲折行进,之后转到岛心之下。这张地图看起来古旧至极,但绘图仍然十分清晰,甚至有许多标注的地方连他这个城主也没听说过。此图是上代城主离开前所托,那是一位真正的智者,浮沉岛在他治理前一片混乱,冲突与流血时时发生,经过三十多年的治理,才有今日的繁荣。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城主离开前说的话,老城主那日问他:“在你心里,浮尘山是什么?”

十七年前,高云青初到浮沉山不久,被城主认出是修行之人,言语间性情相投,遂结为忘年之交,时常就浮沉山治理相互研探。孰料三年后便是永别,当日也是九月二十五,黄昏一如今日的美丽,天边一抹金光穿透山巅,晚霞的红晕渐生之时,城主这样问道。

“大概是家吧!我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很舒服。只是浮沉山仍然还有很多问题,比如......”,

云青以为城主向往日一样要和自己商量浮沉山的治政,还有话未说完,便被城主打断:“家么?如果你喜欢这个地方,那这里就是你的家!浮沉山正在变老,就像我一样,我已经没有年轻时的果决和毅力了。”

城主一反往常,就像打开话匣子一样,继续到:“我父亲在世时总说我是半吊子,我十岁时想游历大陆,父母不肯,我偷偷跟船出海,结果遇上罕见风浪,船翻了,船上的人为了救我死了近一半,回来后便自责不已,且心生惧怕,从此放弃了出海的念头。十五岁时随父亲巡查,我看到村民为了争夺荒地相互斗殴,伤了好多人,父亲却没插手,我问他为什么不统一平均分配,他说田地就这么些,分到少数人手里可以活一家人,平均下来每个人只能得到不够一斗之产,而且平均主义只会招致怨恨,这不是城主该做的事。我向父亲讨了钱财经商,意图发财致富再广施于众,因为经商门道不够,不出两个月赔的孑然一身,由此又绝了经商的念头,从此跟在父亲旁边学习政务,可身边官员仆从皆因为父亲身份而奉承我,阳奉阴违,我从政因此一帆风顺,却毫无成绩,于是我又绝了从政之路。一连串的打击让我心灰意冷,于是决定发奋读书,著书立说,书还没著,父亲却是已经离世了,从此挑下这个担子。”

“我果然是个半吊子,时至今日,我才能理解父亲说这话时的怒气与期许。今日我要把城主位置交给你了,不管你答应不答应,这会儿我已发了告示”,

“这.....”

城主再次打断道:“你会是一个好城主的,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我童年的影子,但你和我不同,你有主见,有勇气。浮沉山在你手里会再次新生的,你也不用怕自己接管不好,这人啊,到了相应的位置,才能发挥自己的潜力”。“当然,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可这并不冲突,不是吗?”

看着城主那狡黠带着期许的目光,他鬼使神差的没有拒绝。

这张图是后来城主留给他的,说是大潮时就得按照图中路线去一趟,之说是历届城主口口交代下来,不可外泄。他没遇到过大潮,自然不清楚其中来由,总之绝对是万分重要之事。

昨日萧何听从吩咐已经找来了一艘商船和好手,高云青交代领头带着人到城主府中搬运货物,满满几十个大箱子,里面是什么无人知晓。又交代他们航向,到了大陆的多泽港泊司报上来由,自会有人接应验看。昨日也从牢里探得那几人来自日月宗,其他就不知晓了,今早萧何来提审时,那几人已经没有气息了。联想到昨日感受的的窥探,他不得不慎重了,日月宗与自己毫无瓜葛,那宗主段明贪如饿狼,恐怕盯上了什么东西这才派人出手,怀南师叔以外,宗内是否还派人来了?一切让他不得不三思。如无意外,大潮就在这两日了。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九月二十七,一阵炸响刺破云霄,伴随着地崩山摧,纵然厚重高耸的浮沉山此时也如一叶扁舟,在巨浪拍打下摇晃,底层的村庄被淹没,鸟兽四散,山石崩碎,烟尘滚滚,仿佛末日到来,好在人都跑到了山上,许是天色的关系,从上往下看去,海水变得黑如墨汁,最底层的村庄已被淹没,风浪不同寻常,从四周包围浮沉山,仿佛巨兽正在蚕食浮沉山。卫队正在紧张疏散人群,车马喧嚣,此时已是顾不上排查,大量生人涌入城中,也不晓得要出什么乱子。

高云青一早召集那五十人,不知所踪,母亲暂理政务,高原本想去找吴尘,到了城门人从拥挤,水泄不通,哪里还寻得到人?于是便打听了路去往落风山,他依稀记忆和吴尘初识之地,不多时便遇到了那个草庐,芦边果不其然是吴尘,不过此刻却是对着一把剑发呆,高原喊声相知,吴尘醒过神来,走近前去,此剑剑长七尺,剑刃一指余宽,周身纹章密布,隐隐有光华流转,靠近后有寒气侵袭,周遭因寒冷生成雾气。

高原心下讶然:“这便是仙剑吗?是大哥你的吗?还有以前你说过的‘老头子’怎么没见到?”

“老头子怕是遇到了麻烦,这里有其他人来过,这剑是我从老头子藏宝的地方找到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对了,你和父母相聚了吗?”

“我已经见过爹娘了,他们都很好,我爹还说他也想见见你呢?”。

“兄弟,如今大潮到来,老头子又不见踪影,我想去找找,你是城主之子,能否帮忙多派几个人帮我寻找?日后兄弟我必当报答”

“大哥严重了,自然可以,只是我没见过本人,你得给我画下样子来”

“好,我这就作画给你”。

半刻钟后,吴尘停止笔墨,郑重交代道:“老头子不是寻常人,我观这里有打斗痕迹,兄弟你如果找到踪迹,倘有危难切不可涉险,只需把消息告诉城里五角亭旁的百宝堂即可,那里的掌柜与我相识,我到了自会向他询问情况,我还有几个老头子常去的地方要看看,咱们就此分开吧,大潮停息后我登门拜访!”

“那好,我准备在大潮后不久便去大陆游历,大哥你可要早点来,到时我们还能再见上面”。

言罢两人分手行事去了,此一别,竟是期年。

却说此刻,城主府外不见哨兵,内部已被黑甲队伍包围,廊下卫兵刀锋相对,箭弩拔张。厅内李玉茹负剑站立,对面一男子持扇相对,另有一青衣男正襟危坐于主位上,细看着这一幕,旁边站着的小姑娘局促不安的扯着对方衣袖,就这么僵持着。

男子成末许久后说率先打破僵局,发出命令:“拿下”。

持扇男子听令当先发难,扇面上挑,劲力逼人,然后脱手飞转,如鸟回还,击到剑柄,长剑脱手,李玉茹正想再夺,男子确迅步贴近,按住肩头,李玉茹吃痛下倒退,男子再度跟上,势要擒拿,当此之时,忽有声音落下:

“住手!”。

“不要!”。

危坐男子终是开口,与那小姑娘异口同声道。持扇男子听言便卸下手力。回到一旁座位。

李玉茹眼神愤恨的看着对方,眼泪忍不住落下,旁边的小姑娘疾步靠近,拉起李玉茹的手不住查验,这男子终是起身,舒气后言道:“你知道这不是我本意的,可我也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大哥你已是家主,还有谁能左右你?我从没想到有一日我们会兵戎相见”,李玉如无力的瘫坐在地,低下头眼泪似珠子般往下掉。

“正因为是家主,我才必须这么做,但凡有其他办法,哪怕是让我去死,我也不会动你,这你十七年前就该知道的!我已查到东西在你手里,交出来吧,还有玄明的下落,这样我才能保全你”。

“保全我,我不需要保全,你带走我吧,我宁愿死在你手上,或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男子沉默半晌,扶额坐下,眼神落寞道:“你走吧!”。

李玉茹闻言抬头,讶异后起身,正要挪步离开,前脚刚起,却听的持扇男子怒吼出声,击碎座椅。

“不能让她走”,话音刚落,便拂身直奔而来,迅雷不及间青衣男子转身一掌对出,持扇男子被击退,落地后单膝落地,以手做撑,卸去劲力,一口血液喷出,他挥袖擦掉,对着青衣男子含怒喊道:“因为她死的人还不够吗?你还要包庇她到什么时候!”。

“住口”,青衣男子又一掌击出。

持扇男子再无余力,身体已伏在地上。眼中充血,全然不顾伤势,喊道:“李肃,全族存亡在你一念之间,你再想想族人,看看旁边你的女儿,还有十七年的幽闭,值得吗?今日要么带他走,要么让我死,你选一个,咳咳咳......”。

李玉茹闻言惊讶无比,哀声问道:“二哥,我跟你走,族中到底发生何事?竟然这般危急,这十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